“哎哟,宣胜楠都在屋里躺两天了,不知道死了没,被强子接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皮,也不知道强子怎么想的,还真把宣胜楠这种破鞋娶回家。”
“什么样的鸟,配什么样的笼子。强子毁了容又瘸着一条腿,还是天煞孤星克妻命,谁家闺女嫁给他不出三天准得死。把宣胜楠娶回家也算有媳妇了,能给祖宗一个交代了。”
“嗳,都别说了,强子是克妻命,没准宣胜楠就这两天的功夫了,咱积点口德。”
“积个毛线口德呀,宣胜楠这死不要脸的,生产队一茬一茬黄瓜都不够她爽,还脱光衣服爬到自家姐夫床上,丢不丢人?死了也活该!”
外头窸窸窣窣的咒骂声,不断传进宣胜楠的耳朵里。
浑身裂痛的宣胜楠睁开眼,盯着土坯泥墙上印了生产队劳作忙画像的日历,久久不能出神。
1977年,十二月底,高考结束后的第十天。
胜楠不知道这是不是临死前的美梦,如果是,她宁愿永远都不要离开这个梦境。
这一年,她考上了大学,也在许茹的陷害睡上了姐夫魏书源的床。
这一年,大姐宣胜梅为了保全魏书源的名声和国营厂饭碗,把她包办婚姻,嫁到了离宣家村生产队足有三百公里的陆家嘴生产队。
宣胜楠的丈夫,叫陆国强,前些年是当兵的,出任务时因为某些原因摔断腿,瘸了,脸上有一条从眉骨眼睛一直下到唇角深可见骨的丑陋疤痕。
因为职业特殊,残疾后,相关部门把他安排进公社粮站杀猪,虽然平日能捡些荤腥油水回家,但陆国强有个瘫痪老娘,得每天吃进口药,家里越过越穷。
再加上陆国强还被除四旧时分配的嘴贱道士算了命,说他是天煞孤星命里克妻,加上家庭情况,得,十里八村谁还愿意让闺女上赶着送人头?
一来二去,陆国强二十七岁了,还耽搁着没娶老婆。
直到前几天有个嫁到陆家嘴的碎舌娘儿们,回宣家村吃完宣胜楠的大学酒,听了宣胜楠勾引姐夫的热闹,就满世界满世界宣传。
还嘲讽陆国强,说他若实在娶不到媳妇,就趁这事儿热闹,赶紧去宣家村提亲。
一来聘礼便宜,二来还能娶个准大学生。
还说宣胜楠虽然爬了床,但是还没来得及办事儿,仍是清清白白大姑娘,娶回家生个娃子再离也行,大学生呢,生下来的娃娃指定是高智商。
本来是三姑六婆打趣的闲话,谁知道陆国强耿心眼儿,直接去公社拎了半扇猪,还借了自行车,连夜去宣家村把宣胜楠扛了回家。
当年宣胜楠重伤醒过来后,得知自己被包办婚姻以后,又惊又俱,加上当时识人不清听了许茹撺掇,可不就连夜便跑,并且认为陆国强是个有女人就成的猥琐男吗?
宣胜楠正想着以前犯下的蠢事,突然一道奶滋滋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冷颤。
“嫂子……”
宣胜楠拼了老劲儿把视线从老黄历上挪开,落到小孩的身上。
这是丈夫的弟弟陆国康,小小的身体营养不良,嘴唇在这大冷天里冻得乌青。
宣胜楠忍着惊喜,对陆国康招了招手:“康子,过来,让嫂子看看……”
以前她被许茹哄骗逃跑的时候,路上遇到过挖番薯回家的陆国康。
当时陆国康这小不点,一身黑泥土,瘦弱的双手捧着两条拇指粗细的番薯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