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始终淡漠的脸,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由用力了几分。
苏雨眠蹙眉:“你弄疼我了。”
江易淮抿了抿唇,松开手:“抱歉……”
—曲结束,苏雨眠毫不犹豫地从他怀中退开:“过去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全忘了,你也忘了吧。”
想起刚才交换舞伴时的场景,她继续开口:“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请从—而终,别让每个跟你在—起的女人都寒了心。”
说完,她转身离场,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另—边,沈时宴跟时沐熙跳舞时远没有跟苏雨眠—起有热情,敷衍得像在划水,余光—直关注着江易淮和苏雨眠。
见到两人不欢而散,他挑眉笑了笑,看来,某些人的手段不管用了。
虽然现在闹翻了,但是过去两人是实打实的好兄弟。
江易淮哄人的那些手段,沈时宴—清二楚,无非就是买东西送礼物,再不然轻轻松松低个头、说句软话。
可惜啊,苏雨眠不吃那套了。
“沈少,很高兴?”时沐熙突然开口,语气无辜,表情单纯。
沈时宴:“当然。”
“是因为淮哥被苏姐姐拒绝了?”
沈时宴挑眉,第—次正眼看她:“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时沐熙大方承认:“是啊,我想—直陪着他。”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沈时宴放开她,退后两步。
时沐熙微笑点头:“那就谢谢沈少了,也希望你成功抱得美人归。”
啧!
沈时宴转身。
同情地看了眼江易淮,以为自己招的是小白兔,没想到却惹了只大黄蜂。
尾巴有刺还有毒的那种。
两个男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江易淮忽然开口:“还是那句话,离她远点。”
沈时宴止步,双眸微眯:“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没资格。”
“至少我名正言顺过,你算什么?”
江易淮看着他,黑沉的眼眸有些痛快,“如果不是我,你和苏雨眠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她也不会多看你—眼。”
沈时宴:“说这话之前,别忘了,你现在跟我也不过是半斤八两。—个前任,—个追求者,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人。”
江易淮冷眼看他,沈时宴却没兴趣多说,从另—个出口离开了。
……
回到房间,苏雨眠摘下面具,洗了个澡。
披着头发来到二楼,夜晚的海风带着微微潮湿的咸腥。
海浪涨了又退,沉闷的声音有种让人静下心的魔力。
她靠着栏杆,看着粼粼的海平面,有灯光连成—串蔓延开,远远看去,像是地面上突然出现的星光。
夜色很美,她的心情也得到治愈。
这时,住隔壁独栋水屋的沈时宴也来到二楼露台,看见苏雨眠坐在灯下,安静地看着远方,白皙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像蒙上了—层滤镜,他怔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苏雨眠似有所觉,转头看去。
沈时宴先反应过来:“喏,你的耳环。”
他摊开手,—只小巧的耳环放在他掌心里。
苏雨眠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想起刚才卸妆的时候确实发现少了—只耳环,没想到是丢在了舞会现场。
她道了谢,接过东西,沈时宴却没有第—时间离开。
“我去过很多地方,只有马尔代夫,给我的感觉是放松的,温柔的,就像这片海—样,宽阔,包容。”
眺望远处海面,他忽然有感而发。
苏雨眠也很赞同。
来之前,她焦躁不安,论文的压力,江易淮时不时的发疯,让她多少有些疲惫。
来到马尔代夫后,她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开始真正享受独属于她的假期。
昨晚喝得有点多,后半夜程周那小子又叫着要续摊。
江易淮被司机送回别墅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本来已经倒在床上,困意汹涌袭来,但还是强撑着去浴室冲了个澡。
这下眠眠应该不会骂他了吧?
迷蒙中,江易淮忍不住想。
再次睁眼,是被痛醒的。
“嘶……”他一手按着胃,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我胃疼!眠——”
那个名字刚出口,就冷不丁顿住。
江易淮皱了皱眉,她可真是好样的,比上次有出息。
行,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
不过……药呢?
江易淮去客厅翻箱倒柜,所有能装东西的柜子都翻完了,还是没有找到家里的备用药箱。
他打给王妈。
“您说胃药啊?在药箱里收着呢。”
江易淮太阳穴突突乱跳,深吸口气:“药箱在哪?”
“卧室衣帽间的抽屉里,备了好几盒呢,苏小姐说您喝多了第二天睡醒就容易犯胃病,所以把药放在卧室方便拿……”
“喂?喂?少爷还在听吗?怎么挂了……”
江易淮走到衣帽间,果然在抽屉里找到了药箱。
下面全是他常吃的胃药,整整五盒。
吃完药,疼痛得到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随手把抽屉推回去,突然,男人动作一滞。
珠宝首饰、大牌奢侈品包包,这些一样不少,唯独抽屉里苏雨眠的所有证件,包括身份证、护照、学位证、毕业证,通通不见了。
再一看角落里堆放的行李箱,果然少了一个。
江易淮站在原地,没由来地怒气直冲头顶。
“好……好……真是好样的……”
连说三个“好”,还边说边点头。
果然,女人不能惯。
越惯,脾气越大。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江易淮立马下楼。
“……怎么是你?”
江琦婷正在换鞋,闻言略显惊讶:“不然呢?还有谁?”
江易淮走到沙发坐下,兴致缺缺:“你来干什么?有事?”
“听王妈说你胃病犯了?这不奉母上大人之命,来探望以及关心一下我亲爱的哥哥吗?”
江琦婷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我还没吃午饭呢,正好过来蹭一顿。”
她对苏雨眠印象不错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
然而半分钟后——
“哥!你这儿怎么冷锅冷灶的?”
“苏雨眠呢?她今天没在家?不应该啊……”
平时这个点,她早就做好饭菜等哥下楼来吃了,运气好自己也能蹭一顿。
苏雨眠,又是苏雨眠……
江易淮掐着太阳穴,不想理她。
江琦婷一脸失望地从厨房出来:“她是不是不舒服啊?昨天在医院见到她脸色就不是很好……”
“……你在医院见到她?”江易淮下意识坐直了几分。
“对啊,昨天我去西京医院探望欧阳教授,在住院楼门口碰到苏雨眠了。哥,我跟你讲,欧阳教授答应给我直博的名额了!”
男人皱眉:“她怎么会在医院?”
“你问我?你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
江易淮没说话。
“也可能不是她病了?只是去探望别人?不过我也没听说苏雨眠有什么朋友啊,她的生活除了你,就是你……”
“说完吗?”
江琦婷“啊”了声。
“说完赶紧走,我还没睡醒。”江易淮起身。
“不是……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行,我走。”江琦婷一边穿鞋,一边生气,“对了,我今天来可是有任务的。”
江易淮根本不想听,直接往楼上走。
“明天下午两点,西岸餐厅,妈给你约的相亲局,别迟到!”
“废话真多。”
江琦婷朝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离开。
对于这样的安排,她早就见怪不怪,反正跟苏雨眠在一起,和物色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又不矛盾。
这些年她哥也没少参加这种局。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走个过场,敷衍一下亲妈。
赶走江琦婷,江易淮去书房处理公司事务。
早年他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自己出来创业。
起初三年是真的难,他又不愿接受家里的帮忙,身边只有一个苏雨眠。
最近两年才总算闯出点名堂,有了自己的公司,总算摆脱了“富二代”、“纨绔子”的名头。
这时,家里的态度反倒软了下来,开始主动朝他靠拢。
这点从当初极力反对他和苏雨眠在一起,到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就可见一斑。
处理完工作,太阳已经落山。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江易淮这才感觉到饿。
他拿出手机,打给女友:“……在干什么?”
那头传来一阵铃声,再之后才是女孩儿压低嗓音的回话:“宝,对不起啊,我有课,等会儿上完去找你?”
那声“宝”喊得江易淮浑身不舒服:“嗯,你忙。”
然后直接挂断,把手机丢到一边。
过了半分钟,有人打进来,江易淮没看,继续工作。
直到胃开始发出抗议,他这才不得不离开书房。
约了程周那伙人吃饭,江易淮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坐在门口的女孩儿听到响动,猛地起身,转过来,笑得干净又羞怯。
“熙熙?”
“对不起啊,我敲门了,你应该没听到,所以我只能坐在这儿等了。”她看了眼男人搭在臂弯处的西服外套,“是要出门吗?”
江易淮没有回答,只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沐熙有些心虚:“我问了你朋友……”
“程周?”
“不是不是,是顾弈洲。”
江易淮:“先进来吧。”
女孩儿眉眼间重新染上笑意,蹦蹦跳跳进门,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委屈抱怨:“你挂了之后都不接我电话,害我担心了好久……”
江易淮:“你不是要上课吗?”
“翘了啊。男朋友比较重要嘛。”
苏雨眠就不会这样。
以前他追她的时候,她才刚上大一,课程又多又满,但从来不会为他缺课逃课。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加上大四课少,她才慢慢挪出空闲来陪他。
“宝,你还没吃饭吧?我——”
“你会熬养胃粥吗?”江易淮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养胃粥?”
“嗯。”
“不会诶,不过我可以学。”
……
婉拒了时沐熙想要留下来过夜的暗示,江易淮吃完她带来的外卖后,便开车将人送回学校。
然后才去找程周。
路上等红灯的空隙,他看了眼手机,想起白天江琦婷说在医院见过苏雨眠。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但这么多年,情分还在。
哪怕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两句。
他点开微信——
生病了?
[sym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
“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回头再约吧。”
季云绮跟程周关系不错,就算拒绝也笑盈盈地没有拂他面子。
程周注意到,她手上拿着高定特制的珠宝首饰盒,看起来确实有事,不是托词。
他应了声,还想说话,季云绮却已经越过陆靳屿,径直离开了。
全程目不斜视,没有多看一眼!
身边气压忽然变得极低,程周偷偷瞄了眼陆靳屿的脸色,干巴巴地打圆场:“那什么……江哥,雨眠姐可能没看见你,你别放在心上……”
程周不说还好,一说陆靳屿的脸更臭。
他干咳一声,没敢再开口。
不过心里却道:他雨眠姐这次真硬气!
“先生,您还买吗?”
陆靳屿冷冷抬眼:“买,怎么不买?给我拿最贵的——”
她不稀罕,总有人稀罕!
……
聚会地点在云溪路一套独栋别墅,季云绮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有人认出她,眼神顿时变得微妙。
从前,她被陆靳屿带着,没少出入这样的场合,久而久之也就混了个熟脸。
他们不知道她叫“季云绮”,只知道她是“陆靳屿的女朋友”。
一只飞上枝头的小麻雀。
不过最近圈里却传出两人已经分手的消息,再加上季云绮此刻孤身一人出现在宴会上,恐怕这消息不假。
是以,众人的眼神才微妙起来。
即将变成凤凰的小麻雀突然被打回原形?
六年付出啥都没捞到,还变成了弃妇。
这还不够劲爆吗?
季云绮对各色目光视而不见,径直找到邵雨薇,亲手将珠宝交给她。
“眠眠,你也留下来玩玩吧?今天菜品不错。”
“不了,你少喝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行,”邵雨薇也没多劝,那些人什么心态她简直不要太清楚,眠眠留下来也只会难堪,“知道啦,小唠叨!我让刘助理送你。”
“嗯。”季云绮转身离开。
四周——
“你们刚才看见没,那谁,还敢来啊,真是厚脸皮!”
“人家跟了陆靳屿六年,多少有点情分在吧?”
“真是笑死人了,你没看见她身上穿的,我们家保姆都比她穿的好。”
“谁不知道她天天跟在陆靳屿后面,给他洗衣做饭,跟保姆也没差了——”
“苏小姐……”小刘觑了眼季云绮的表情。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难以忍受,她却平静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走吧。”
那些人会怎么议论,她早就心里有数。
当初决定跟陆靳屿分开,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就有所预料。
刘助理:“苏小姐稍等,我去开车。”
“好。”季云绮站在宴会厅外,抬头看天。
夕阳西下,风也轻轻。
就在这时——
“季云绮?”
一道低沉带着几分微醺的男声传来。
她回头,四目相对,“好巧。”
林牧周手里晃着高脚杯,漆黑的眼神带着几分内敛的惊喜:“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遇上。”
“我想想有多久了……我们上次见面,应该还是你大学毕业典礼,可惜呀,被陆靳屿给轰出去了,花也没能送出去。”
季云绮有些尴尬。
当初,林牧周和陆靳屿几乎同一时间追她,两人都是富家公子,外形优越,却一个比一个疯。
“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牧周却不愿就这么让她离开:“这些年,陆靳屿把你当做他的私有物一样,放在家里,藏着捂着,想见你一面是真的难。”
季云绮抬眼,笑容敛了几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牧周:“当年,我和陆靳屿你都拒绝过,但最后却选了他,无非就是因为他坚持得更久,更会缠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坚持更久是因为在这场雄竞中,他更想赢。”
那一瞬间,季云绮已经破开的心口,又被扎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原来,她以为的深情,不过是男人一时气性、争强好胜?
见女人脸色蓦地苍白,林牧周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试图伸手去摸女人的脸,然而还没碰到,季云绮便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林先生,请自重。”
林牧周逼近:“别装了,我知道你和陆靳屿已经分手了。”
“所以呢?”季云绮笑着抬眼。
“眠眠,你跟我吧。我会比陆靳屿更珍惜、更爱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尽我所能,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再见到她,林牧周的心依然跳得那么快。
他知道,自己从未放下。
季云绮笑了:“刚从一个火坑出来,又跳进另一个火坑吗?林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不过往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说完,转身离开。
无论陆靳屿,还是林牧周,她现在一个都不想招惹。
他们也最好别来招惹她。
林牧周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深色。
忽地,一声轻叹逸出唇畔,他轻声笑喃:“眠眠,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殊不知,远处,有人将这一幕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顾弈洲看了眼刚拍的照片,满意地勾了勾唇。
恰好沈时宴今天也在,出来透口气,就看到顾奕洲拿着手机,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看什么,笑得这么恶心?”
顾奕洲不在意他说话难听,只是得意地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时宴眼尖,目光轻轻一掠就认出照片上的人:“季云绮?”
“嗯哼~”顾弈洲抬抬下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她,还有林牧周,已经发给淮子了。”
当年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他们可亲眼见过,陆靳屿那会儿有多疯,他们现在想起来都摇头。
沈时宴眸色深了深,“刚闹分手,林牧周就蹦出来了,而且看季云绮的态度……”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看来,季云绮这次要玩真的了。”
“No,No,No,季云绮可没那本事,等着瞧吧,她和淮子不可能分开。准确地说,是她不可能离开淮子。”
“那你还把照片发给他?”
顾弈洲不以为意:“玩玩嘛,看个热闹,这有什么?”
沈时宴挑眉:“别玩脱了,到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我就是拍个照片而已,再说了,就淮子对季云绮的态度,一个前女友,还真不至于。你看我这照片抓拍得,是不是刚好?瞧瞧这小氛围……”
沈时宴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女人漂亮的侧脸上:“你说得对,一个前女友而已,有其他男人追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