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灯光,映得阮家庭院金碧辉煌。
盛宴已近尾声,盛装的宾客在金色凉亭下谈笑风生。
“今晚,感谢诸位赏脸,来到我们阮家!”
主位上,身穿高定暗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站起了身,向着宾客们举起了酒杯。
伴随着宾客们的掌声,阮家主阮经南满面笑意,自凉亭后方牵出了一位身穿洁白缎面绣波浪银丝礼服的姑娘。
只见她带了满头满颈的珠宝,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原本还算清秀的脸,眉心横七竖八布满刻薄的纹路。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莹莹,刚寻回来,乖,坐在你姐姐旁边。“
随着阮经南话音落下,阮莹莹落座主位。
但所有的宾客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侧姐姐的身上--
身穿暗红色织锦抹胸礼服的姑娘面沉似水,清丽的小脸上凤眸低垂,举手投足间矜贵之气尽显。
阮白瑶哪里会感受不到众人嘲讽的目光?
但多年忍气吞声磨练出的沉稳,令她举着茶杯的手没有震颤分毫,礼仪行云流水,优雅万分。
“白瑶,别只顾着喝茶,多带着点你妹妹。”
阮经南偏过头,言辞中满是谴责之意。
阮白瑶面色仍是不见波澜。
她抬起头来,淡漠的音色如银铃般悦耳。
“欢迎妹妹。”
“姐姐真是太客气了--我哪里好意思让姐姐来欢迎?毕竟姐姐也待不了多久了,到底算半个客人,哪有出门迎接主人的道理?”
厚厚的脂粉下,阮莹莹的表情仍旧保持着得体却又僵硬做作的微笑。
只可惜,那双眼眸中恨不得将阮白瑶剥皮剜骨的恨意,到底是出卖了她!
阮白瑶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这阮莹莹怎么蠢得还有些可爱?
就算她想走,阮家又怎么可能会放人?
二十年前,阮家在山村中找到她时,阮白瑶便想到了今日。
无缘无故,何必找来一个父母双亡,却又样貌娇美的孤女伺候着锦衣玉食?
自有记忆来便生活在贫困的山区,无父无母的她如同这世上不配拥有名字的一粒尘埃,在土里刨食,在雨中安眠。
不答应阮家,她还有什么选择?!
弱肉强食,自二十年前她应下这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时,阮白瑶就明白自己的位置--筹码。
她将会代替阮莹莹,成为阮家被送上商界角斗场的筹码。
“我真的可以走么?”
阮白瑶冷笑着,斜睨着一旁的阮家主。
阮莹莹已经重新被接回了宅邸,那么就意味着阮家的计划已经到达了尾声。
阮家将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抛给更强大的家族,换取那可怜的一点权势。
“咳咳,白瑶,想什么呢!阮家怎么可能送你走,这么多年了,你不一直像是我们阮家的嫡亲子孙一般被照看着么?”
阮经南一时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也打起了马虎眼。
亲生女儿?
二十年来,偏僻的别院中只有年迈保姆照顾着阮白瑶,饮食倒是样样不落,但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是绝无机会接触的。
她还真不信,阮家也会这样教育阮莹莹!
一时间,餐桌尽头的主位旁冰霜弥漫。
“唉,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
到底还是阮家主先绷不住了,只见他状似亲昵地拍了拍阮白瑶的手臂,‘慈爱’地又开了口。
“毕竟瑶瑶马上就要出嫁了,阮家人能团聚的日子也不多了呢!”
出嫁?
阮白瑶脑海嗡的一响。
她虽早有预料,可真的面临这一霎,一阵坠入地狱般的恐慌,还是死死攫住了她。
“父亲,这件事情您似乎没有和我提起过?”
“哎呀,瑶瑶,我们提起过这件事的!薄家的大少爷,年轻又有才华,与你郎才女貌,真是再登对不过了!”
阮经南的话与阮莹莹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回响。
薄家的大少爷,她还真在餐桌上听阮家人提起过。
少年丧父,薄言庭凭借着可怕的天赋,仅仅用了十年便带领着即将陷入死局的薄氏集团重新回到了帝都的金字塔尖!
只可惜,天妒英才,薄言庭23岁那年,一场车祸噩梦般的降临--如今的他占着薄家大少爷的位置,却是个生不如死的植物人!
一时间,阮白瑶捏着红酒杯的手因用力过度而一片惨白。
“父亲,我知道您早已为我谋划许久,但能做到如此心狠,我倒真是没能想到。”
阮白瑶凌冽的凤眸直直的凝视着阮家主那张虚伪的脸庞,红唇勾的肆意。
“你!我们阮家养育你二十余年,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阮经南哪里受过这种顶撞,当下便红了脸,怒声吼道。
养育?她吃的那点饭,对阮家来说比喂养看门的藏獒还便宜些!
良久,蓦地,阮白瑶笑了。
“我嫁了便是。”
“但我有一个条件!”
“哎呀,什么条件不条件?阮家嫁女儿那肯定是风风光光!要求你尽管提!”
阮经南大喜过望,立马连连点头道。
“此番出嫁后,我与阮家便再无关系!恩情已报,我绝不贪图阮家钱财一分一毫!”
此言一出,阮家两人倒是愣住了。
实际上,只要阮白瑶肯乖乖出嫁,他们的计划也就彻底成功了。
毕竟,薄言庭是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阮白瑶落在薄家手中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当然,当然!瑶瑶你想怎样来就怎样来!”
仿佛生怕阮白瑶反悔般,阮经南连连应和,一旁的阮莹莹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照顾好林妈。我对阮家,就这一个要求。”
阮家主连连点头,满面春风的望着阮白瑶起身离去。
如此轻易便除去了阮家的心腹大患,同时保全了莹莹,这一切,可以说是再完美不过了!
而另一边的阮白瑶依言,不吵不闹地收拾好了物什。
她柜中并不算多的衣物全是朴素过季的日常款,阮家仅仅是保证了她吃饱穿暖,多余的善意却是一星半点也懒得施舍了!
也罢。
自己这番出嫁,便算是还清了阮家20年的养育之恩。
阮白瑶低下了头去,慢慢地自衣柜的夹层中拿出了半块镶了金的玉佩来。
那玉佩水头极好,几乎是透明清澈的如同玻璃一般。几块翠绿色的飘花被细细的金色飘带缠绕,手法简直可以称其为巧夺天工!
这块残破的玉佩一直被藏在她的胸口处。
在二十年前那些她连名字都没有的岁月中,是这块玉佩给了小小的她一些飘渺的希冀--或许,她也是有父母的……
此次离开阮家,不正是寻找玉佩来源的最好机会么?
想着,阮白瑶紧紧的攥住了手中残破的玉佩,眉眼间是益发坚毅的神色。
她一定会查明她的身世--还有她被遗弃的原因!
两日后,薄家的加长轿车驶进了庭院。
没有婚礼,没有仪式,阮白瑶自己提着手中单薄的皮箱,独自上了车。
薄家庭院的面积比已经十分奢华的阮家还大了一倍不止。
年迈的管家一言不发,带领着手提皮箱的阮白瑶穿过了中世纪宫廷风格花园。
“少爷就在二楼正厅。小姐请进。”
管家推开了正厅主卧的大门,垂首站立在了门旁。
阮白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抬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黑白调简约的房间。
中间四脚檀木大床半垂着丝绒帷幔,天鹅绒被中半倚着一人。
“少爷虽然无法回应您,但一直是清醒着,小姐可以上前去。”
管家言毕,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阮白瑶强自定了定心神,缓缓地走进了房间中间。
男人半倚在身后的软垫上,琥珀色的眼眸半睁,长而卷翘的睫毛半垂,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眉眼如同古希腊神祗般精巧深邃,瘦削的下颌线紧收,高挺的鼻梁完美如画。
阮白瑶不自觉倒吸了半口冷气。
世界上能够有这般完美的人么?
一时间,难以分辨这究竟是真人还是陶瓷模型的阮白瑶僵在了当场。
砰--!
猛然间,尖锐的硬物,带着凌厉的风声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阮白瑶的后背上!
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尖锐刻薄的女声自门口处传来。
“倒是让我开开眼,是哪家下贱的村姑,也拼了命的来薄家攀高枝?”
阮白瑶眸间划过一丝冷厉,徐徐回身。
只见眼前踩着五公分防水台亮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昂着头。
精心打理过的金色卷发波浪般披散,在她头上却如同凌乱的海带一般各扭各的,配着粉紫色的眼影还真颇有些外国小妹的味道。
在阮白瑶打量温如弦时,温如弦也在发狂般的打量的她。
虽然面前一身朴素便装的姑娘仅仅是略施粉黛,但眉眼间娇媚与清冷糅合的那股子惊艳却无法掩饰。
“让开,拦在床前,不知道我要给少爷擦身子么!”
不等阮白瑶开口,温如弦抢先一步大步上前,自己紧贴着床,像是宣告主权一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护着的是什么金疙瘩呢!
阮白瑶讽刺的勾了勾唇,但还没等她开口,门边的管家已经先她一步赶了过来。
“温小姐,您不用劳烦了!您是薄家尊贵的客人,这种事务怎能让您亲力亲为!”
噗。
阮白瑶心中憋笑。
果然,薄家还是薄家,偌大的宅邸里连个管家都是人精--
短短两句,既点出了温小姐是客,又捧得令她无法反驳,倒真真是一箭双雕!
果不其然,那头的温如弦涨红了一张脸,到底是僵住了身子。
“阮小姐,这位是温如弦温小姐,是薄少年轻时最好的玩伴。”
管家回身,恭敬地对阮白瑶说道。
青梅竹马?现在看来,不过是不甘心的寄生虫罢了!
阮白瑶心中冷嗤,脸色更是沉静如水。
“既然温小姐与言庭自幼便关系匪浅,那想必也是知道我的了。阮白瑶,言庭的未婚妻。”
一边说着,阮白瑶唇角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清浅的梨涡灵动极了。
温如弦简直要被阮白瑶的一席话气的背过气去!
还没进薄家的门,就敢给自己摆架子了?!
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她温如弦早就是薄家的少奶奶了!
阮白瑶冰冷的注视着温如弦的眸光逐渐变得疯狂。
“哦?原来是言庭哥哥的童养媳?嫂嫂你好。”
温如弦一席话可谓是将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
一边说着,温如弦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个虚伪的笑意来,几步又走回了阮白瑶近旁。
阮白瑶冷眼正看着温如弦自说自话的表演,忽地,只见面前忸怩造作的人竟是突然一个趔趄,凭空就朝着门口那边摔去!
“啊--!”
“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下一秒,只见门口娉婷走出了一位身穿真丝苏绣孔雀绿色旗袍的美妇,伸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温如弦。
“薄姨,您看,我先前走到阮白瑶面前想与她打招呼,她,她却故意绊我!”
阮白瑶在一旁听着温如弦‘哭诉’,简直被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这位薄姨……莫不就是薄言庭的生母,如今薄家的实际掌权者?!
思及此,阮白瑶面色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眸子半垂,显得恭恭敬敬。
能操控偌大的薄氏集团,这位中年妇人可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这头的薄母,显然也是打算先安慰温如弦两句的。
只见她在温如弦的背后拍了拍,本意是让她适可而止。
没想到,受到了‘鼓励’的温如弦却是嚎的更起劲了!
终于,有些被吵得脑瓜子发懵的易婉容无奈的转向了一旁半垂首站立的阮白瑶。
“白瑶,这是怎么一回事?”
薄母着这句话问的四平八稳。
阮白瑶心下了然,她心里恐怕也清楚温如弦一直缠在薄家的那点小心思!
“伯母好!温小姐许是没站稳,在门口处自己绊了一下。”
阮白瑶不卑不亢的回道,乌黑顺滑的黑发飘落,显得洒脱又轻灵。
“你!你污蔑!薄姨,你看她,多恶毒的心思!”
一听阮白瑶竟又把脏水泼了回来,温如弦这下被气的连假哭都忘记了。
终于,一旁的薄母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好了!温如弦!这是你的嫂嫂!”
薄母彻底沉下了脸来,秀眉紧皱,朝着温如弦低声喝道。
闻言,温如弦不敢置信的回望着薄母。
“薄姨!您宁可向着一个外人吗?”
“阮白瑶那里是外人?再过几日,她就是薄家的少奶奶,你的嫂嫂!”
薄母自然知道温如弦不是什么善茬,当下也拉下了脸来。
阮白瑶就这样看着温如弦的脸色变得愈发铁青,差点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既然薄母都这么给面子了,那自己不得配合一下?
“温小姐,虽然我年纪是比你小些,但是论辈分还是需要你称一声嫂嫂的。如果你觉得一时适应不来,不着急,我慢慢等就好。”
阮白瑶唇角含笑,话里话外明晃晃的‘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语气当真是讽刺万分。
仿佛是生怕温如弦不够生气般,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快的走到了薄言庭的床边,在众人的眸光中俯下了身去。
红唇蜻蜓点水般的自男人白玉般完美的脸颊拂过。
这下,别说是温如弦,薄母的眼睛也忍不住睁大了些。
她,真的亲下去了?!
她怎么敢!?
偌大的厅堂中落针可闻,但各人的面部表情各异。
温如弦眉眼间的青筋由于发狂的嫉妒而突突跳动,而另一侧的薄母眉头却是舒展了开来。
不卑不亢,懂进懂退,阮白瑶很显然已经跨过了薄家的最低门槛。
气不过更吵不过,温如弦将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一阵风般的便离开了房间。
阮白瑶无趣撇撇嘴,眸光无意扫过了薄言庭床头的心率监护仪。
仅一眼,她却被吓的呼吸凝滞!
平稳的波段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峰。
进薄家前,为了做戏,阮白瑶还真的了解了不少有关植物人的知识。
薄言庭不会说话,没有意识,心率不受身体活动和各激素波动的影响,自然一成不变。
可这个波峰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薄言庭,要醒了?
“伯母,您看。”
阮白瑶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率监护仪上的异象指给了薄母。
薄言庭足足昏迷了五年,若非形势所迫,她不会愿意再给薄母任何无谓的希望!
“快,刘管家,快去叫医生!”
果然,看见了心率变化的薄母神色激动万分,雍容温婉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自己的儿子昏迷不醒数年,阮白瑶才进门一日,便有如此好转,这怎能让她不激动?
不多时,薄家的家庭医生便急匆匆的提着医药箱进了门。
阮白瑶与易婉容就这样围在床边,紧盯着那医生忙前忙后,校对着仪器的各种数据。
“薄少爷的心率以及脑电波图像,确实都有所变化。但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说明什么。”
检查完毕,医生抿了抿唇,神色中歉意混合着同情。
植物人的病例,他确是见过不少了。
很多情况下,当病人受到外界物理刺激时,身体机能确实会出现波动,但是这往往与大脑恢复正常工作没有什么联系。
医生的话虽然十分委婉克制,但在场的两人自然都听懂了。
只见薄母眼中的光一点点的又黯淡了下去。
阮白瑶的眸光,也再次落到了男人精致无双的脸上。
即使她现在仍对薄言庭一无所知,但莫名的,阮白瑶却暗暗的生出了一丝期望。
这精致的如同人偶一般的男人,若是恢复了神智,那会是怎样的勾魂夺魄?
“言庭哥哥要醒了?”
屋内正沉默着,忽地,只见一阵金粉色的旋风伴着铿锵的高跟鞋声又杀进了房间!
阮白瑶颇有些无语的看着温如弦张牙舞爪的又蹭到了薄母身边,不甘心的添油加醋道。
“言庭的状态这些年一直都这么稳定,怎么可能突然生理就有波动?还不是因为阮白瑶擅自碰了言庭,让他觉得嫌弃了么!”
怪不得跟着管家来的这么急,感情是急着泼脏水呢!
阮白瑶怒极反笑,脚下不急不慢地也朝着薄言庭的床边近了半步。
“温小姐怎么这么急着下结论呢?爱与欣喜,难道不是一直比恨与厌恶更能唤醒沉睡的灵魂么?”
一旁默默听着二人交锋的薄母面沉如水。
确实,如今薄言庭这个情况很难判定阮白瑶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如果妄加定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见温如弦被噎得不做声,阮白瑶平静的再次开口。
“伯母,在前来薄家之前,我有了解过言庭的情况,我可以简单检查一下言庭的身体么?”
先前二十年间,阮白瑶在阮家与年迈的林姨相依为命,为了缓解林姨的关节炎还有糖尿病,她几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学习各种医学知识。
从人体构造到经脉穴位,从按摩把脉到开一些普通的药方,阮白瑶可以说已经练的得心应手。
此言一出,薄母也有些犹豫了。
但转念一想,阮白瑶迟早要嫁进薄家,这些过程不过是迟早的事,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阮白瑶便半掀开了盖在薄言庭身上的薄被,俯身下去观察了起来。
几乎是一打眼,她便发现了不对。
一个长期瘫痪在床的植物人,即使被护理的再好,身上的肌肉必然会部分萎缩。
但薄言庭除了略显瘦弱,关键部分的肌肉竟还都隐约可见。
为了感受他的肌肉强度,阮白瑶也再顾不上那么多,稍稍挽起了袖子便开始来回为薄言庭按摩。
阮白瑶娴熟的手法落在房间中的两人眼里,却是收获了截然不同的回应。
薄母的眸光带上了赞许与欣慰,而身后温如弦的眸光,却如同芒刺一般,一根根钉在了她背后。
她与薄言庭相识这么多年,可还从没有过这般亲昵的肌肤之亲!
这个女人才进门不到半个小时,竟然就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亵渎他?!
熊熊的妒火,一时间蒙蔽了温如弦的理智。
在妒嫉的驱使下,只见温如弦不动声色的向左侧了侧身,左腿一屈膝,恰恰好好撞在了阮白瑶的腿弯处!
阮白瑶只觉得膝盖后一阵酸麻,本就前倾的身子这下直接不受控制的朝着床上倒去!
“啊--薄姨你看她!你看她怎么敢!!”
随着温如弦如同断气一般的尖叫,阮白瑶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第一反应是迅速从床上再站起来,但头侧,什么东西却硬邦邦的硌到了她。
她似乎……撞在了什么不该撞得地方?!
“嘀?--嘀--”
一旁的心率监护仪亮起了红灯,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心率过速?
薄母一时间甚至都忘记去质问阮白瑶的行为,只顾着一个劲去检查薄言庭的状态。
那边,一时间失去重心的阮白瑶已经被气急败坏的温如弦拉了起来。
“你个疯子,你竟敢害言庭哥哥!我打死你!”
只见温如弦持续不断的尖叫着,一只手眼看着便高高的扬了起来!
蓦地,男人长而浓密的睫毛抖了抖。
“闭嘴。”
沙哑低沉的男声,如同优雅的大提琴般骤然响起。
“言庭!”
薄母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激动的泪水,她小心翼翼的挽住了薄言庭的手臂,生怕什么意外会再次发生。
温如弦直接傻眼,本想用力抽下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阮白瑶也怔在原地,自己未来的伴侣,曾经被宣判死刑的植物人,就这样醒来了?
她几乎是僵硬的转过了身。
下一秒,她便撞进了男人琥珀般深邃清澈的眸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浓密的羽睫下,如同琉璃珠般深邃晶莹的瞳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精致的眉眼如同被补齐了最后画龙点睛的一笔,完美的希腊神祗塑像此刻终于有了灵魂。
深黑的瞳孔,如同无边际的黑洞,吸引的阮白瑶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在阮白瑶打量男人的同时,薄言庭也在扫视着她。
眼前的姑娘他从未见过。
实际上,在他有记忆的二十年间,还从未有任何姑娘不施粉黛,一身朴素着装的出现在他眼前。
面前的姑娘身段高挑玲珑,朴素的着装却是难掩贵气。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明明是妖冶娇美的,但混合着疏离冷漠的神情,却更显得如同遗世的一株罂粟,绝美又冷酷。
一时间,房间中的时空仿佛完全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