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是带我来查癌症的,检查结果代表了我的生死。
这种时候,但凡对我有点感情,都不会轻易离开。
然而余若若仅仅用一个擦伤,就成功叫走了他。
无怪乎梁听南会同情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那个跟她争了一下午的我……非常可笑。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地上积了一层白皑皑的雪。
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靠在车门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现在我知道自己这两天为什么发病频繁,因为我吃的一直都是维生素。
想到这儿我才发觉,梁听南刚刚忘记给我开药了。
这辆车是繁华的,司机也是,我当然不能到别的医院去。
于是我靠到车门边,闭上了眼。
伴随着眩晕,慢慢沉入梦里……
朦胧中,我又看到了繁华。
看到他的脸悬在我眼前,微垂着眼,用冰袋轻轻敷着我的脸。
他的眼睛很漂亮,发怒时极有威严,这样低眉垂目时,又显得内敛而温柔。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氤氲出一片老照片似的陈旧朦胧。
是梦。
他的怀抱是暖的,身上混合着香水和淡淡的烟草味儿,足够细心的话,还能嗅到一丝独有的体味儿。
看吧,我果然是一只蠢狗,只有狗才会把别人的气味儿记得这么深。
只有狗,才会被如此对待后,还做这种恬不知耻的梦。
思及此,我用手捂住脸,不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你走吧……”
心脏传来闷痛,眼泪涌出,我没有去忍耐。
在自己的梦里,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反正只有我。
一直都只有我。
我深深地吸气,任由眼泪浸湿了发鬓,濡湿了手掌。
不想承认,今天我其实……有一点想被他戳穿。
也有点想看看,当他知道我的病时,会不会有一点后悔自己那样对我。
可是……
左腿刚刚不知磕在了哪,这会儿血流如注,染红了丝袜。
不得已,我只好脱了丝袜,用纸巾摁着,然而一连换了十几张,血却始终止不住。
头又开始晕,我渐渐失去了耐心,找出药来吃了,掏出手机,拨通了穆安安的电话。
“菲菲!”穆安安的声音很激动,“繁华答应了吗?”
“我还没见到他。”我说:“姐,我是想问你别的事。”
穆安安明显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啊?”
“如果,只是如果。”我说:“繁华答应投资,但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想?”
穆安安陷入沉默。
我在心里数着。
一、二、三……
八秒钟过后,穆安安终于开了口,“菲菲,你知道公司破产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所有员工都会在一夜之间失去工作,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房贷车贷,孩子要上学,老人要住院!但是一夜之间全完了!而这一切,必须有人出来负责!”穆安安语气严肃,“上一次站出来的人是梁伯伯,你肯定还记得,他当时正好落在你旁边。”
梁伯伯。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厉害,“我知道了。”
“别多心。”穆安安稍显平静,“姐姐只是希望你尽全力,有功夫别跟我在这儿要死要活的,多劝劝繁华,他不是把你宠上天吗?你到底努力了没有?”
“我……”
“当然,我也能猜到你的想法。五个亿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毕竟是要填娘家,比不得自己购物舒坦。况且你在公司又没职位,跳楼也轮不到你,我们这些高管会排在前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最好。”穆安安笑了,“菲菲,是穆氏让你得到了繁华和今天的生活。你也要想想,失去了穆氏庇护的你,又能凭借什么让繁华那样的男人继续宠爱你呢?”
从洗手间出来时,门口的女秘书正抱着电话,满面桃花地说:“好的,董事长,我记下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笑着对我说:“太太,需要安排车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我说:“我还想进去同他说几句话。”
“董事长不在办公室。”女秘书美丽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尴尬,“太太,有什么事……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我说:“他在哪儿?”
“这不方便告诉您。”
“那我就一层一层楼去找。”我说:“直到找到他为止。”
“这……”女秘书显然被我的厚脸皮惊到了,无奈地小声说:“他正在开集团会议。这会通常至少要开三个小时,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谢谢。”
会议室我知道,在十六层。
这一层只有各类会议室,因此走廊静静的,也并没有人。
我找到最大的那间,来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繁华的特助,姓周。
周助理一见我,当即露出满脸震惊,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