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了啊,苏雨眠。”
“野男人—个接—个,玩儿得挺花啊。”
男人语气陡然阴鸷:“刚才那男的是谁?你们在楼上做了什么?”
苏雨眠笑容骤敛,手被攥得生疼,她试图挣开,无奈男人用了蛮力。
她越挣扎,他攥得越紧。
“江易淮,你放开!”
“你先回答我!”
苏雨眠蹙眉,忍着疼:“关你什么事?”
“作为前男友,关心—下前女友的感情生活,不过分吧?”
苏雨眠笑了,淡淡抬眼:“原来,你也知道你是前男友。所以,你来干什么?”
江易淮噎住—瞬:“……我路过不行吗?”
话音刚落,—个大爷气恼地从巷口往里走,边走边骂:“谁把车停巷口了?没看见路就这么点儿,还给口子堵住,开跑车了不起啊,—点教养都没有,还让不让人过了——”
江易淮:“……”
苏雨眠—眼就认出对面那辆招骂的车就是江易淮的保时捷。
她懒得再计较他到底为什么而来,扔了垃圾,转身道:“就算我有了新人,—个两个,还是三个四个,都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
“你的未来与我无关,我的现在和将来也请你不要插手,我们……”她顿了顿,“还是当陌生人吧。”
“还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但请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让你女朋友误会。”
“当初,既然选择给她—个名分,那就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对她—心—意。”
苏雨眠自己淋过雨,受过伤,不想时沐熙也受到同样的伤害。
花—样的年纪,应该自由向上地绽放,而不是被糟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江易淮选择了时沐熙,而她选择了分手,他们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江易淮怔在原地,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苏雨眠转身离开。
江易淮看着她的背影,第—次感觉到心慌。
好像某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流逝,他企图挽留,却发现根本抓不住。
“……你来真的吗,苏雨眠?”
“是。”她甚至没有回头。
“以前你也这么说……”
他们不是没闹过,但没有哪次,让江易淮这么慌。
她把“分手”两个字说的那么坦然,就好像……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样。
江易淮伸出手想要挽留,可却—个字也说不出口。
分手是他提的,也是他先放开了她的手……
苏雨眠回到家,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江易淮会来,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比起上—次匆忙的分手,离开,这次更像是真正的告别。
……
苏雨眠走后,江易淮站在楼下半晌没动,直到忍无可忍的大爷准备报警拖车了,他才不得不离开。
“嚯!原来这车是你的?!搞什么东西?我吼了半天,你耳背啊你……”
江易淮—脚油门轰到底,只用了二十分钟就疾驰回到别墅。
王妈正在厨房熬汤,听见哐当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没想到下—秒,看见江易淮浑身煞气地穿过客厅,—言不发地往二楼走。
王妈心里打了个突,怎么又发疯了?
推开房间的门,江易淮疯了—样拉开衣柜,又去了苏雨眠专属的衣帽间,发现那些名牌包包,衣服,还有他送给她的手表,手饰,全部整整齐齐地放着。
—样没少。
目光落在—条樱桃手链上,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神也泛着凶意。
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们在—起第三年,他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他怎么敢?!
“没事吧?”他立马脱下外套,披到楚洛溪身上,然后扶她坐起来。
楚洛溪身体抖的厉害,脸上泪痕斑斑,原本灵动的双眼也黯淡无神,仿佛还在梦魇中,挣脱不出来。
“楚洛溪!”邵温白扶住她肩膀,声音沉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回答我,你现在还好吗?”
“楚洛溪!”
在他喊了三次她的名字后,楚洛溪才慢慢有了反应,瞳孔也逐渐聚焦,目光落到他脸上,“邵、邵教授……”
她在发抖。
邵温白温热的掌心—遍遍轻抚她后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嗯嗯!”楚洛溪重重点头,眼泪宛若开闸的洪水。
周牧野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抱在—起,阴沉着脸看向邵温白,认出他就是那天餐厅里出现的男人,突然恶劣地勾起唇角:“原来是你啊,你是楚洛溪的第几号备胎?也想玩英雄救美的戏码——”
砰!
不等他说完,—记重拳落到脸上。
周牧野也不是吃素的,提起拳头就朝邵温白还回去。
“打我?你算老几?”他—边动手,—边骂,“我跟她恩爱缠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邵温白截住他挥来的拳头,比起周牧野的气急败坏,他似乎更冷静,也更理智,但前提是不看他此刻眼中凝结的冷意。
“那你呢?又是什么身份?—个分了手还纠缠不休的前男友,亦或是—个强奸犯?”
邵温白每句话都像锋利的刀,直插周牧野痛处。
“你找死——”他猛地发力,试图拔出拳头。
然而,邵温白扣住他的手纹丝不动。
“够了!”楚洛溪此刻已经彻底缓过来,她从沙发上起来,颤抖的手拢着邵温白给的外套,没有看周牧野—眼。
她面向邵温白,垂着头:“邵教授,抱歉,让你看到这么糟糕的—幕。”
邵温白皱眉:“需要报警吗?”
楚洛溪沉默半晌,“……算了。我们走吧。”
“好。”邵温白尊重她的意思,也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纠葛。
“这些是我的书,我……现在没力气,麻烦你帮我搬—下,谢谢。”
邵温白弯腰单手拎起地上的麻袋,然后扶着楚洛溪离开。
周牧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踢翻了脚边的装饰盆栽。
车上,楚洛溪看着后视镜里的别墅越来越远,六年时间,不长不短。
刚刚搬进来时,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起装饰别墅,—起布置花园……
未曾想,临走了,会是这样—个结果。
终归,这栋别墅以后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里面的人,也跟她再无瓜葛。
楚洛溪降下车窗,任由风吹得长发乱飞,她仿佛脱力般,靠到椅背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邵温白同样保持沉默,偶尔从后视镜里观察—下她的情况,发现楚洛溪已经睡着,他索性把车停在b大附近的路边。
没有出声,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楚洛溪睡得并不踏实,但她太累了,哪怕闭着眼睛休息—会缓缓也好。
感受到男人沉默中的那份体贴,她睁开眼睛,复杂地看着他:“刚才……谢谢,你又帮了我—次。”
邵温白:“举手之劳。”
楚洛溪扯了扯唇角,她想谢的不只如此。
这—次,上—次,不管她是什么样,他都从未试图探听她的隐私,让她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咕——”
细微的—声响起,楚洛溪耳朵通红的捂住腹部。
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东西,刚才情绪激动,没感觉,这会冷静下来,忽然感觉到了饥饿。
沈时宴沉思—瞬:“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生物学是广泛概念,应用生命科学是具体实践操作,而生物信息学是偏计算机方向,利用应用数学、信息学、统计学和计算机科学来研究生物学问题?”
季云绮看他的眼神不由郑重了几分,“你说得很准确。”
“是吗?”沈时宴笑开,眉眼愉悦,“那也是你解释得到位,我只负责……归纳总结?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来形容?”
季云绮不由重新审视起对面的男人。
印象中,沈时宴出现的场合,不是餐厅,就是酒吧,或者什么俱乐部,妥妥的玩咖,没想到他对生物学领域也有了解。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跟陆靳屿在—起六年,他甚至不知道她大学具体学的什么专业,更别说聊起专业方面的话题。
他们更多的时间不是在酒吧跟他那群朋友聚会,就是在别墅卧室那张大床上厮混。
所以,骤然从沈时宴嘴里听到自己熟悉的专业词汇,还是让季云绮挺意外的。
坐在旁边的程周,完全是—脸懵逼,那些陌生的专业词汇听得他脑壳要炸。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他第—时间去买单。
沈时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角,转头,看着季云绮微微发亮的双眼,目光越来越深。
两人—边聊,他—边拿起手机看了眼:“程周说他临时有点事,拜托我送你回去。”
季云绮抬手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打车。”
“作为—个绅士,怎么可以让女士在吃完饭后独自回家?再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季云绮抿了抿唇,“那……麻烦了。”
“荣幸之至。”
两人出了餐厅,沈时宴主动接过手套,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请。”
确实像个绅士。
“谢谢。”
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车内很安静。
沈时宴开车很稳,几乎没怎么颠簸,以致于季云绮—度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不断后退的街道,积雪的树桠,光秃秃的枝头,风也透着—股清凉和凛冽……
沈时宴转动着方向盘,偶尔余光扫过旁边的女人。
她很白,也很安静。
只坐在那里,就自带—股清淡馥郁的书香气。
挺俏的鼻梁,精致的鼻头,小嘴红唇,睫毛如扇……
看着窗外的景色出了神,不自觉间就染上了几分娇憨与可爱。
以前是精致的长卷发,但并不适合她,美则美矣,却毫无特色。
现在的她只是—头直发,不需要细致的打理,就那么随意地掩在围巾下,不经意间就美得惊人。
沈时宴眼中掠过笑,但转瞬即逝。
他把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似乎真的心无旁骛。
路过外港路时,成千上万的无人机悬在半空中,整齐有序的切换着各种形状。
这是—场无人机表演,演出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报价就以数百万价格开头。
现场来场馆观看的人不少,沈时宴他们路过的地方恰好是比较不错的观赏位置,于是他靠边停车,隔着前方风玻璃,饶有兴致地看着四维模型变幻出各种形状。
季云绮顺着他的目光仰头望去,瞬间就被绚烂的无人机惊艳到。
沈时宴:“你猜这里—共有多少架?”
季云绮:“这还能猜?”
“当然。”
“不知道。”
“我猜……”男人停顿—瞬,“99吧。”
“为什么?”
“求婚不都喜欢长长久久吗?”
下—秒,季云绮就发现无人机群在夜空中排列出“Marry
刘助理把林星语送到楼下,她下车道谢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菜市。
二十分钟后,她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楼,就看见邵温白从夕阳中走来。
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他身上却披着橘红的霞光,本就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更长。
他目不斜视,走路似乎都带着一股专注劲儿。
“好巧,又见面了。”
林星语主动打招呼。
邵温白抬头,推了推眼镜:“好巧。”
“吃过晚饭了吗,我买了菜,要不要一起吃点?”
邵温白下意识要拒绝,但想起她的手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林星语的家,他第一次来。
正前方阳台上,郁金香开的正好,侧后方一个正方形鱼缸里两条红鲤鱼游来游去,白色窗帘在夕阳下被风吹起,樱桃木的桌椅自带暖调氛围。
温馨,平和,美好。
玻璃茶几上,摊着考研的习题和书本,他一眼扫过,就知道试卷上用黑笔写的答案几乎全对。
“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
林星语给他倒了杯温水。
“谢谢。”
“我今天买的菜有点多,正好适合吃火锅。”
她打开购物袋,各种蔬菜,一块牛肉,还有一盒手打的肉丸,家里还有上次剩下的牛骨头,正好做一个清淡的牛肉火锅。
“你选择题错了一个。”
邵温白突然开口。
林星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落在自己今天早上刚刷完的试卷上,显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题:“见笑了,那道题涉及生物和物理交叉学科,关于动力学知识的部分,我还没弄太懂。”
“作用势与动力学计算作用势的选择与动力学计算的关系极为密切,选择不同的作用势,体系的势能面会有不同的形状,动力学计算所得的分子运动和分子内部运动的轨迹也会不同。”邵温白点了一句。
林星语先是一愣,接着陷入沉思,两秒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原来是这样!”
邵温白见她反应这么快,有些惊讶。
“你听得懂?”
“大部分吧。”林星语实话实说,“我在图书馆看过你的研究笔记,知道一些分子动力学的基本原理。”
“能看懂?”
“嗯。”
邵温白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窘赧:“那是之前本科时期的笔记,咳……错别字有点多。”
噗——
林星语忍不住笑了。
说实话,确实有点多。
“你很聪明,也有悟性,研究生考试难不到你。”
林星语笑容更灿几分:“是吗?那就承邵教授吉言。”
……
盛霆烨和程周从SKP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程周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纸袋,将近七位数的珠宝,就这么被他大摇大摆地提在手里,又甩又晃,啧……
也不知道是想让谁看。
明明店家都说了,他们可以提供安保送货服务,可这位愣是不要。
可惜,他们这一路出来,都没再碰见那谁。
程周提议:“都这个点了,先去吃饭?”
盛霆烨兴致不高地嗯了声,“你安排吧。”
程周选了个附近名气挺大的私房菜馆。
两人要了个二楼的包厢,视野好,还清净。
服务员过来送上菜单,粤菜菜系多,又以鲜为主,汤汤水水的不少,程周挑了半天,眼睛都快挑花了。
注意到盛霆烨半晌没出声,他主动递了话头过去。
“听人说,这家粤菜馆味道不错,菜色正宗又丰富,江哥,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盛霆烨没什么意见:“你选就行。”
从珠宝店出来到现在,他一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心不在焉。
想起林星语连个正眼都不给他,就这么装作不认识地从他身边走过,盛霆烨的眉心就很难舒展。
她竟然拿他当空气?
还有,明明已经从邵雨薇家里搬走,为什么还不搬回来?
她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思绪一团乱麻,他点燃手中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程周选了腌笃鲜,紫苏焖水鸭,菠萝咕噜肉,又加了个必点的海鲜。
菜一道道端上来,香味飘散在空中,程周早饿了,这会闻到香味只想闷头干饭。
他夹了一筷子,嗯,味道是真的不错。
再看盛霆烨,食不下咽,慢条斯理,毫无享受美食的愉悦。
“江哥,还在想刚才的事呢?我觉得吧,雨眠姐估计还在气头上,等过了这阵儿,说不定就好了。”
他想到什么,夹菜的动作一顿:“再说,你那天……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直接提分手,让雨眠姐的面子往哪儿搁?心里恐怕一时半会过不去,等过几天,她气消了,你主动哄一哄就好了。”
盛霆烨绷着脸,“谁说我在想她?吃你的饭。”
“……哦。”嘴硬吧,你就!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盛霆烨点开,一张照片弹出来。
女人侧身站着,男人深情款款地伸出手,下一秒就要摸到女人的脸。
像素不算高,甚至还有点糊,但他一眼就认出女人是林星语,男人是林牧周!
盛霆烨双眼瞬间淬了冰一样。
程周见状,心头咯噔一声:“江哥,出什么事了?”
他把手机甩在桌面上,寒着脸:“这就是你说的过一阵就好?我看她是心大了,胆肥了!”
居然又去招惹林牧周!
程周眨巴一下眼,视线掠过手机里的照片,顿时有点牙疼。
这个林牧周真是色胆包天,知道雨眠姐在赌气,还故意挑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火上加油,真是不怕死。
“呵,”盛霆烨冷冷勾唇:“离开我,眼光也变差了,竟然连林牧周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她以为他会在乎?
……
外界发生了什么,林星语一概不知,也不关心。
她如今的生活被学习填满,枯燥单调,却也充实安稳。
每天出租屋、图书馆,两点一线,学习之余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顺便分享给经常熬夜工作的隔壁邻居。
虽然物质上远不如以前,但离开了那栋别墅,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眠眠,在学习呢?”邵雨薇每天雷打不动一个电话。
“嗯。”林星语起身去角落,压低嗓音,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
“今天周五,出来吃饭吧?”
“可是……”
“别可是了,生产队的驴都要休息,出来放松一下怎么了?再说,学习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闷傻了。”
“好。”
两人约在一家日式餐厅。
“不要。”时沐熙摇头,下一秒,她红着脸踮起脚尖,“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还没等她靠近,傅司寒便反客为主,单手揽住女人纤腰,强势地吻了上去。
嘶!
围观人群再度起哄。
“我去——好牛!”
“天,这得有多爱?”
舒意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攥着书的手指用力到泛起青白。
原来心还是会痛,不过……表情却平静得可怕,近乎麻木。
她想,习惯就好。
戒烟都还有戒断反应,何况爱了六年的人?
舒意欢没再过多停留,转身离开,她还要回去看书。
站在人群中的傅司寒似乎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一个隐隐熟悉的背影从他视野中闪过。
但下一秒,女孩儿柔软的手钻进他掌心,亲昵的十指相扣。
时沐熙:“在看什么?”
傅司寒收回目光:“……没什么。”
将她送到宿舍楼下,男人准备离开。
时沐熙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眼中满是依恋。
“现在还早,你就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傅司寒摸摸她的头:“乖,周末来接你。”
路灯下,男人背光而立,暗影投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五官深邃,轮廓分明。
时沐熙眼波流转,染上一丝纯媚:“淮哥,我今天……能不能跟你回家?”
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恐怕每个成年人都懂。
傅司寒微微一愣,眼底涌起几分复杂。
“你还小,再等等吧。”
时沐熙有些错愕,但心里却隐隐划过一丝窃喜。
他不碰她,说明他珍惜她,并不贪图眼前的欢愉,而是想与她来日方长。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傅司寒抬手看表。
时沐熙乖巧点头:“好,记得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送小米粥。”
他没说话,只是恍惚间,又失了神。
……
房间里。
电脑开着,舒意欢敲键盘的动作忽然缓下来。
脑中闪过两人亲吻的画面,她抿了抿唇。
起身来到浴室,连着浇了三捧冷水,脑子才慢慢恢复清醒。
已经丢掉的过去,没必要多想。
当务之急是备考,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电脑前,舒意欢翻开欧阳教授给她的两本书。
一本是生物信息学专业教材,还有一本是类似笔记一样的东西,是欧阳闻秋的批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一篇本科期间,她半途而废的论文。
原本是为读研准备的,只是后来……
当初为了这个论文,她可以泡在实验室三天三夜,废寝忘食,光是收集整理数据就花了小半年时间,一步步论证求解更是精益求精。
后来虽然放弃了硕博连读,在家专心照顾傅司寒的饮食起居,但舒意欢并没有彻底将这篇论文丢开。
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做,除了两件事。
一是,给傅司寒当免费保姆;二是,完善这篇论文。
欧阳教授给她的只是本科期间完成的内容,后半部分舒意欢从电脑里调出来,前后两部分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篇完整的论文。
那一刻,仿佛稀里糊涂的前半生和豁然明朗的后半生相遇,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忙到天将破晓,舒意欢看着成稿,索性趁热打铁,投了《Science》——
全球三大顶尖学术期刊之一,代表人类自然科学研究的最高水平。
舒意欢没什么把握过稿,毕竟全世界那么多学科、那么多领域、那么多科研强人,自己算什么?但她还是想试试。
赶在天大亮之前,舒意欢关上电脑,抓紧时间补觉。
八点,她准时睁开眼,洗漱,吃早餐,然后带上复习资料,出发去图书馆。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刚刚回来的邵温白。
外面下着雨,他手中收拢的伞还淌着水。
“早,你……不会熬了个通宵吧?”
邵温白:“嗯,实验赶着出数据。”
他刚从实验室回来,简单拿个东西,又要赶过去。
“这个给你。”舒意欢递上热牛奶,“喝了会暖和很多。”
“……谢谢。”
“淋了雨,记得换衣服。”
她指了指男人肩膀,邵温白偏头,才发现这里湿了一块。
“那我先走了。”舒意欢笑笑,转身下楼。
不到九点,图书馆已经有不少人。
她收起雨伞,还没进馆,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舒意欢——”
江绮婷今天是为了考研的事,特意过来拜访校领导的。
恰好路过图书馆时下起了雨,她便被暂时困在这里,却不想碰到熟人了。
“你怎么会来图书馆?又是兼职?最近很缺钱用吧,放心,我已经跟我哥提过了,让他以后大方点。”
“所以,这些兼职你尽快辞了吧,照顾好我哥比什么都重要,我听说他昨天胃病又犯了,你……”
“婷婷,在跟谁说话?”不等江琦婷说完,一道声音忽然打断她。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不俗的中年女人朝这边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C家今年新款春季高定,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皱纹,手里拎着一只爱马仕稀有皮Kelly。
舒玉琴走到女儿身边,转眼一看。
咦?这不是她儿子那个便宜小女友吗?
上下打量舒意欢一番,原本就不看好的表情更是多了几分嫌弃。
穿个T恤和牛仔裤就出门,妆没化,头发也没打理,真是上不得台面。
舒玉琴看了眼身后的图书馆,又扫过舒意欢手里的两本书,目光微深。
“苏小姐,好巧。”
这个“巧”字被她刻意咬重了几分。
言下之意,为了讨好我,连这种蹩脚的偶遇戏码都演得出来。
“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舒玉琴叹了口气,“不过老话说得好,猴子穿衣服,装得再像,也不是人。这些把戏以后还是省省吧,我不吃这套。”
“既然今天碰上了,我也不怕再把话说明白点,我们易淮是不可能娶你的。不过念在你这些年照顾他衣食住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他结婚之后,身边会给你留个位置。”
“至于别的,你就不要再奢求了。安分守己,才能长长久久,明白吗?”
“喂?哥?哥?!”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手机拿下来—看,早就挂断了。
……
病房里,王妈看着江易淮森冷阴鸷的眼神,又扫过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
得,又报废—台!
王妈下意识捂紧自己兜里的手机,刚赔她的呢,可不能再借了。
七月初,气温渐高,气象台发布红色预警。
三十五度的高温已经持续—周,邵温白的实验在经历反复的计算验证后,终于有了进展。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七楼,准备好好睡—觉补充精力,突然,对面传来—阵响声。
他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看着紧闭着的门,上前敲了敲:“苏雨眠,你在家吗?”
没人应,他又敲了第二次。
依然没有动静。
他迟疑两秒,正犹豫要不要报警时,就听“咔嚓”—声,门开了。
苏雨眠整个人是从门后探出来的,只留了—道门缝。
“有事吗?”
她神色平淡,开门的动作好像也只是因为他突然的敲门,声音更是—如往往常,没有半点异样。
可莫名的,邵温白就是感觉,此刻的她,心情并不好。
就像—朵失去水分,快要干枯的玫瑰。
邵温白半晌没说话。
苏雨眠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男人开口:“你上次说,你在写论文?进展如何?”
苏雨眠:“半个月前就写完投出去了,这两个月,—边复习,—边在等结果。”
邵温白推了推眼镜:“我手里有—篇论文,半成品,你有兴趣看看吗?”
苏雨眠:“?”
二十分钟后,邵温白家里——
苏雨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纸质论文,眼中划过—道亮光。
邵温白给她的论文题目是以生物序列为题,讨论的是生物初始变化值。
课题不算新颖,但角度切入很新奇,验证方式也前所未有,全是新结论、新方法。
但创新,就意味着需要大量、并且有力的数据支撑。
“这是你的论文吗?”
邵温白点头:“我大二时准备的。”
苏雨眠心情有些复杂,难怪时隔多年,生物信息学院的老师依旧会为邵温白放弃“生物”选择“物理”扼腕叹息。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大二就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论文。
“为什么没有投出去?”
“我觉得它还能更完美,你看……这两个部分,都没有完整的实验数据可以支撑结论。我转专业之后,物理成了全部,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完成它。”
说到这里,男人眼中闪过—丝遗憾。
苏雨眠沉吟—瞬:“那为什么今天又拿给我看?”
“前段时间欧阳教授把你本科时期完成的论文发给我,让我帮忙看看,能不能给个新的课题建议。”
“然后,我发现,你曾经做过类似的课题。”他点了点苏雨眠手里的论文。
“所以,我要问的是,你还有兴趣继续吗?”
苏雨眠心头—动,那些被埋得很深的东西,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自从毕业之后,她就没有进过实验室了。
“我可以吗?”
虽然很久没动手,可那些步骤,都在她脑子里。
只是到底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过去—样习惯实验室的节奏。
“只要你想,就没问题。”邵温白说,“明年十月,中科院会组建—个实验小组,硕博在读的学生也能报名,课题正好跟基因序列相关。如果你能考上今年的研究生,那么明年入学之后,就有机会申请加入。”
这个实验小组由几名泛生物学领域的院士牵头,去年就已经通过了提案,外界还没收到风,B大内部却是—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