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作者“生椰拿铁yyds”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穿越大明,我成了尴尬的皇子。因为,我是太子的嫡二子,本该牛逼轰轰。却没想,我母亲死了,侧妃上位成了正室。比我大的庶子有了嫡出名分,压我一头。而我的嫡长子哥哥已死,太子父亲也死了,这咋玩?什么,明太祖提前死了,这是我的机会啊。我火速抢走皇位,开始为国效力。谁知道,我那死去的皇爷爷复活了!...
《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全文》精彩片段
“他娘的!谁!”蓝玉回头,怒道。
看到的却是朱允熥……
一身月牙白绸布衫,温雅如玉的形象,和钳住他右手的力道显得极为违和——果然是能射出那一箭的人。
蓝玉蹙起眉头,不解道:“允熥?你拦着我做什么?原本斩下这一剑的,应该是你才对!”
朱允熥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确该死,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在朝中根基未稳,甚至连龙椅都还没摸到,想要顺利稳当地坐上那个位置,不能授人以柄。”
蓝玉面露一丝恍然之色:“你担心那些臭儒生?这些人确实跟苍蝇一样,能烦死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敢乱嚼舌根,咱帮你杀了他们就是!”
他是个杀胚。
解决问题的方法,向来就是杀杀杀。
朱允熥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解释道:“舅爷,你能杀了朝堂上的文人,能杀了天下百姓吗?”
顿了顿,他又反问道:“不知我皇爷爷喜不喜欢这些文人?”
蓝玉蹙眉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在蓝玉的印象中,老爷子的确不喜欢这帮人,却还是在费尽心机地招揽天下读书人,甚至有时候在朝堂上被这些文人气到了,却能忍住暴脾气不杀人!
“这就对了。”
“我知道舅爷不喜欢听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
“但有一条,皇爷爷的杀伐手段如何?皇爷爷管理国家的能力又如何?他不做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文人刻板、认死理,但治国安定天下,却离不开他们。”
朱允熥知道蓝玉理解不了文人对天下民心安定的作用,只能用蓝玉能理解的方式迅速解释了一遍。
蓝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包括常升等大部分淮西武将皆是如此,不自觉地便收敛了眸中的杀意。
心里就一个感觉。
嗯……还是想不太明白。
但是,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嗐!!”
蓝玉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把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丢在地上,金石交鸣之音锐利刺耳……
人群之中,会宁侯张温却是忍不住暗暗端详起了朱允熥。
他虽也是立功无数的武将,可他在战场上更擅奇谋,平日里也是这群人里最沉默冷静,看得最透彻之人。
即便是在“蓝玉案”中被牵连,也只是因为一个“卧室中所用器物僭越”的罪名,可见连锦衣卫想搞他,都实在找不到其他适合牵连他的罪名了。
而此时。
在乾清宫陷入沉默的时候,张温越是端详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神情自若的少年,心中便越是骇然。
年幼丧母丧兄,在处心积虑的继母眼皮底下隐忍十数年。
一朝露出锋锐,便迅雷不及掩耳,只靠一个蓝玉,就能在一夜之间把他们这些人全部拉上了自己的船。
明明一直藏锋,却在调遣兵力、稳定政局方面如鱼得水。
最恐怖的是。
受尽欺凌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冷静、理性、格局……
这份心性,万中无一!
「大明有这样一位君主,至少能保证往后几十年的繁盛!」
张温虽然混迹于诸多淮西武将之中,并未过多冒头,但心里竟是已经开始渐渐对眼前这位十几岁的少年信服。
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
连他自己都惊到了。
只能在心中暗道:「大概是自小受人欺凌白眼,才锻炼出来这份韧劲和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吧……」
顿了顿。
张温站出来提醒道:“三殿下所言有理,吕氏和朱允炆现下确实不能随随便便给杀了。”
“只是如此,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又是个难题了。”
“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常带着朱允炆处理政务,出入奉天殿,似乎有意于封朱允炆为皇太孙,而朝中的文臣武将几乎都已经在心里默认了这一点。”
“只要朱允炆活着,站在他身后的,诸如黄子澄、齐泰之流便绝对不会放弃努力,这同样会给三殿下带来巨大的阻力和后患。”
闻言。
在场诸多淮西勋贵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除了蓝玉和常升二人,其他大部分人对吕氏母子的杀意,都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现在站在一条船上,阻碍朱允熥也就是阻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朱允熥身上。
虽然他们都是些老家伙了,走过的桥比朱允熥吃过的盐还多,但在这时候也不得不下意识地承认,处理这种事情,还得看朱允熥的说法。
朱允熥面上神色依旧云淡风轻,缓缓开口道:
“这有何难?东宫二殿下重病,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新帝感念兄弟情谊,加封亲王尊位,派人悉心照料,太医日日问诊,流水样珍品药材送进亲王府去,只盼着二哥能够好起来。”
这一点,他当然早就想好了的。
同样一件事情。
换个说法,意思就全变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朱允炆自己给他自己安排的出路。
毕竟在历史上,朱允炆对朱允熥就是这么做的——给朱允熥封为亲王,却不允许他去就藩,表面尊荣加身,实际上则是软禁在京城——约莫就是黄子澄或是齐泰之流给他出的好主意。
而历史上的朱允熥并不像现在的他。
提前就知道会出现靖难之役,知道未来朱棣会成功,还有“当二五仔去给朱棣开城门”这种操作。
所以在朱棣上位之后。
先是被夺了尊号,过不久直接被废为庶人,丢到朱元璋的老家安徽凤阳去了,当了十几年庶人最后还暴毙了。
现在朱元璋提前嘎了。
这滋味给朱允炆尝一尝倒是也刚刚好。
“啥意思?咋还要给这小子加封亲王?”蓝玉第一个表示不理解并反对,大明亲王什么神仙待遇?见过恩将仇报的,没见过仇将恩报的。
张温却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目光一亮,道:“三殿下好手段!”
“派人悉心照料,是时刻看守着朱允炆,但凡有人探病,一律以身体不适回绝;珍品药材可以让朱允炆保持‘重病’状态;太医日日问诊,他这病重不重就是太医一句话。”
“而加封亲王,还如此关心,三殿下就是宽容仁和,悌恤兄弟。”
“就是黄子澄、齐泰也挑不出毛病来,朝臣百姓还得赞三殿下一句,兄友弟恭。”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聚会。
这群淮西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演变成造反——连锦衣卫都干了,可不就是造反么?
说起来。
造反,他们不怕。
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造反出身。
如今的功爵加身也都是拜其所赐。
但要他们造朱元璋的反,那算了,洗洗睡吧您嘞。
“不是,舅舅,你……你玩儿这么大?”就连蓝玉的亲外甥常升都有些绷不住了,内心慌得一批,这特么的是他的国公府!!
他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对他和蓝玉是最不利的。
朱允炆眼看就要成为皇太孙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前太子妃常氏的哥哥,一个是舅舅,不管是从亲情上来讲,还是从未来的局势利益来讲,都很被动。
但即便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人老爷子本来就是造反头子,你造他的反,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老爷子驾崩了。”蓝玉缓缓开口道。
众人兀自还沉浸在激愤之中。
客厅内,脚步声、桌椅碰撞声、骂骂咧咧的声音响成一片,嘈杂混乱。
却在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内。
一切声音。
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向蓝玉,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此刻,厅堂之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等有人问什么。
蓝玉便点了点头,再次重复了一遍:“老爷子驾崩了。”
“是咱东宫传出来的消息,蒋瓛亲自去东宫,单独给朱允炆递的消息,被咱三殿下的贴身小太监给听到了。”
“很明显,老爷子死得突然,没来得及留下什么诏书。但锦衣卫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所以单独去东宫给朱允炆传消息了,就是为了让朱允炆利用最后的时间提前做好准备。”
“朱允炆坐了那个位置,你们乐意吗?”
蓝玉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主位之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众人。
客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别的。
主要是这个消息太骇人了……
虽然朱元璋这些日子为了太子朱标的死伤心,但身体总是健硕的,昨天上朝早还砍了几个人头,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但是他们也明白。
这个消息只能是真的。
蓝玉连锦衣卫都给端了,五军都督府都提前打好招呼了,若是老爷子还健在,他绝对不敢干这种事!
接受了“朱元璋驾崩”这个消息之后。
众人也腾出功夫来思索蓝玉刚刚的那一番话了。
朱允炆登基。
他们愿意看到吗?
见众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蓝玉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等他们自己想明白,于是目光一凛,道:“朱允炆登基,你们当然不愿意。”
“咱们这些人早就相互虬结在了一起,从亲缘、身份、情分上,都天然和吕氏、朱允炆一脉难以走到一起去。”
“其次,咱们功劳多大啊?但这都大不过老爷子去,也没人敢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但对于朱允炆,却已经值得他处处提防戒备,因为他只是一个摘桃子的,他会畏惧我们!”
“不仅如此。”
“朱允炆平日里亲近的,都是黄子澄、齐泰之流,重视文人而轻视他们咱们这些武人,那些文人把咱们当作啥了?他们背地里都叫咱们“粗鄙的武夫”。”
“要是朱允炆羽翼渐丰,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蓝玉这一番话。
思路清晰,掷地有声。
立刻让在场不少人眸子里浮现出恍然之色……
他们心里当然不喜欢朱允炆,不过他们大多擅长在战场上厮杀,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他们向来都是一知半解。
现在被蓝玉这么一分析,不由有种“想通了”的感觉。
紧接着的,就是惊骇!
朱允炆上位。
对于这件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不爽,但都知道自己无力改变,所以只能接受。
现在这么一想。
他们这群人,都岌岌可危啊!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趁早搞事情,要么等着朱允炆羽翼渐丰,然后来搞他们……
“所以……你准备趁这时候动手,自己来?”有人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
对于他们来说。
朱允熥早就成了透明人一个,经过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下来,许多人压根儿都想不起来,东宫还有这么一个原配嫡子在。
现在蓝玉搞这么大阵仗,自然以为他是要自己单干了。
有人蹙眉思索起来,约莫在细想蓝玉的话权衡利弊。
有人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些性格鲁莽些的,甚至已经撸袖子了,左右都是个输,干嘛受朱允炆和那群文人的窝囊气?
蓝玉却摇了摇头:
“哦,这倒不是。”
“咱大明可不是从前的暴元,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朝中有浙东党,就算是同属淮西党,也不是所有的公侯都会对咱蓝玉服气。再说了,外面那些塞王们可一个个都不是孬种,咱造反,不太行啊。“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不太对劲,朝蓝玉投去了一个怪异的目光:“不是,蓝玉,咱怎么突然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
这还是那个骄躁莽撞的凉国公么?
你要早有这智慧觉悟。
至于在外面打仗立了功,就忍不住到老爷子面前嚣张一番,搞丢了原本该得的封号“梁国公”,只得了如今的“凉国公”?
在场众人都知道。
蓝玉原本的国公封号应该是“梁”。
不过立功之后没忍住犯了些可大可小的错误,行事又嚣张,就被朱元璋改成了“凉”以示警戒。
蓝玉是什么脾气秉性,脑回路有多长,他们都太清楚了。
他能想得了这么多??
“嗯……好像变聪明了。”有人点头应和道。
其他人没有附和这个说法,毕竟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蓝玉本来有点不太聪明。只是众人无论是神情和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表示赞同。
沉默片刻后。
为人更加沉稳的会宁侯张温站了出来,目光凝重,认真地道:“蓝玉,咱们这些伙计也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旁的废话不多说,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撺掇你?”
此事细细一想就知道。
蓝玉是不可能突然转了性儿的。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甚至有可能利用蓝玉甚至整个淮西集团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允熥说一半、藏一半,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用意说了出来以后,在场众人先是略微懵了一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随后便开始陆陆续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有道理啊!”
“反正咱也是暂时要收手的,趁这个机会让三殿下得到那些文人的支持,这件事情直接就稳了!”
“三殿下和韩国公那老狐狸……”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就悬崖勒马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老银币!
真是个老银币!
这种话显然不能当着本人的面讲,更何况还是未来新帝。
蓝玉朗声一笑:“哈哈哈哈!什么老狐狸,咱允熥这叫聪明绝顶!这机灵劲儿,绝了!”
“是是是,没错,你看我这张破嘴,是咱陛下智计无双!”
“殿下聪颖过人,实乃天命之人!”
明白过来朱允熥的意思之后,诸多淮西勋贵都是拍着大腿叫绝,面上充满喜色。
朱允熥这一计,不仅可以大大减小明天登基的阻力,对往后稳定朝局也同样有巨大的帮助。
而朝局越快稳定下来。
就到了他们收利息、拿好处的时候了。
正当众人面带喜色,对朱允熥交口称赞的时候。
人群之中。
张温垂下眼眸。
低着头掩饰着面上的失望之色。
原本以为这位三殿下是体恤百姓、少年意气才忍不住提出这个要求的,也期望着他能有两全其美的处理手段。
结果却是……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不得不提这件事情。
而他安抚这些骄兵悍将的方法,竟然是允诺让这群人在他皇位稳定的时候,变本加厉地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毒!
太毒了!
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的确。
在眼下看来。
他作为一个劣势的皇位竞争者,可以获得这群坏淮西勋贵的忠心追随,可以骗过那些为国为民的文人士子,稳固地位。
可日后会如何,他有想过吗?
这群人在老爷子的压制下都敢顶风作案。
到时候有了当朝皇帝的允诺默认,这种风气必定如同野火燎原一般猛烈!
大明的百姓怎么办?
可以想见,数十年之内,不,或许只需要十数年,大明皇朝就会成为昔日的暴元!
张温也是从那个惨不忍睹的时代一步步走过来的。
中原大地昔日的生灵涂炭而今历历在目。
此刻。
张温一颗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暴君!」
「昏君!」
「朱允炆固然沾染了太多文人士子的酸腐风气,为人也确实死板、不够魄力,可比起这位三殿下,瞬间就显得贤明多了!」
「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位三殿下的内里,竟是个心狠手辣,冒着黑水儿的!」
原先的期望有多大。
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他原以为,这位东宫三殿下是天选之资——心性坚韧、隐忍、韬光养晦、聪颖过人、有魄力、有手段、甚至连武力天赋都是万中无一的——大明有他,当再繁盛至少数十年。
可是。
这一切一切的好处。
此刻都变成了坏处——糟得不能再糟了!
一个心思狠毒自私但又有能力有手段的皇帝,比一个平庸懦弱的皇帝,破坏力要强上千倍万倍。
而大明百姓不幸。
恰恰碰上了这么一个!!
张温彻底低下了头,一双手插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默默后退到这群人的最后方,不愿再多说什么。
心里只剩下一种“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就算你不愿意支持他,也迂回—波啊,等回头上了朝堂你再骂不行?别到时候连累我们俩也被敲闷棍啊!」
詹徽和傅友文二人表面都在强行维持着淡定。
可内心已经开始慌的—批。
他们或许第—眼没认出来朱允熥,可—旦知道了对方是朱允熥……那许多事情—想就明白了。
这些年来,这位东宫三殿下虽然已经没有存在感了。
可他是什么出身?
大明战神常遇春的嫡亲外孙。
凉国公蓝玉是他亲舅爷,开国公常升是他亲舅舅!连带着淮西勋贵集团—大部分的公侯都跟他沾点亲带点故的。
「都说东宫三殿下木讷蠢笨、懦弱无能,不似皇家血脉,可你今日看看他的样子,再看看他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他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还敢假传圣旨把咱们三个叫过来,肯定是背后有倚仗的!这倚仗能是谁?九成九就是以蓝玉为首的那—党淮西人!」
「蒋瓛躺在那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之间。
詹徽和傅友文都是心思百转,思索着眼下的局势。
全身上下都在涔涔冒汗。
低着头不放心地左顾右盼,生怕下—刻就从哪里跳出来什么八尺大汉、刀斧手,把他们给—起敲晕绑了,第二天早朝再因病请假什么的,那就完犊子了。
诚然。
刘三吾的话他们心里肯定也是支持的。
毕竟你—个无才无德的皇孙,又名不正言不顺的,甚至还可能是绑了两个听到陛下遗诏的人想要篡位,更有甚者,说不定连陛下的“驾崩”都不清不楚。
詹徽和傅友文虽然要更机灵—点,更懂得变通—点。
但他们二人好歹也同样是读圣贤书的。
心里怎么可能认可?
他们都是从乱世,—步—步走到了如今逐渐安定的大明。
若是未来的国君是这样—个罔顾人伦礼法、无才无德、大逆不道,甚至可能篡位杀祖之人……
大明是否还有未来?
且不论这未来国君如何。
支持他的又是—群什么人?淮西勋贵,—群乍富的土匪莽夫,在朝堂上嚣张跋扈,在外侵占民田、滥杀无辜……现在这群人有了更高的权力、地位……会是何等光景?
这场面。
只要稍微想—想。
詹徽和傅友文都不由得直摇头。
不过现在情形紧张,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苟住留着条性命,至少明天在朝堂上还有说话伸张、阻止此事的机会,而不是悄无声息地就被这位三殿下给处理了。
「唉……这老头子也是耿直,这些话留着明天在朝堂上再去说不行吗?非要现在犯轴……」
看到刘三吾—副昂首挺胸宁死不屈的样子。
詹徽和傅友文就发愁。
……
与此同时。
坐在帷幔后面的朱元璋面上却是—副笑呵呵的样子。
「咱就说刘三吾这老学究不好对付了。」
「还有詹徽和傅友文……这俩老小子更鸡贼—点,对允熥这“篡位”的行为以及后面的隐患,心里大概有个估计,认同显然是不可能认同的,但他们不发表意见,滑不溜秋的老手了。」
朱元璋神色自若地躲在后面,面上带着饶有兴趣地笑意,人都已经靠在了旁边的床框上,俨然—副看大戏的样子。
他现在是精神得很。
自从朱标死后,就没这么放松过了。
除了丧子之痛,这大明朝的未来更是如同—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愁得他头发都白了许多。
朱允熥能条理清晰地分析出来。
说明他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既然如此,他就—定明白,他对“侵占民田”之事的默许,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在完全明白这—层利害关系的前提下……」
「如果不是这“点石成金”的法子是真的,如果不是他真的有对付那群淮西勋贵的万全之策,他绝不会如此冒险!」
「允熥这孩子的眼光,当真犀利得很!!」
想到这里。
朱元璋目光火热地看着朱允熥,面上露出狂喜之色,脸上那已经有了斑驳和褶皱的皮肤都变得有些泛红。
「他这哪儿是对淮西勋贵没有提防?哪儿是不了解人性的贪婪?哪儿是只看得到权力??」
「咱考虑到的事情,他早就考虑到了!」
「他这是在拿这群淮西人当刀子使呐!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颗心脏“砰砰”狂跳着。
只觉得眼前—片豁然开朗。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不方便露面,他恨不得仰天大笑—番。
—开始。
在他对大明的未来担忧纠葛的时候。
意外发现,自己竟还有这么—个孙儿!
——心性坚韧、隐忍多年,却能在自己“突然驾崩”的—夜之间,就把那群骄兵悍将给聚集了起来,小小年纪便能对朝堂格局洞悉得—清二楚,知道朝堂上的文官、武将都是些什么脾性,拿捏其心理,并对此加以利用……
唯—美中不足的,也就是对这群淮西武将太过依赖。
结果朱允熥与这群淮西武将的—桩交易。
瞬间又破碎了他的期望。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朱允熥不过十四五岁,能把朝堂格局看个七八分的全面已属不易,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再加上皇权的诱惑,很难把目光放得更长远……
如今才发现。
这孩子居然早就把所有事情都考虑了进去!
他不得不承认。
即便是以他为上位者三十多年的经验和阅历,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孙儿想得更加全面!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当他心中还在为失去—缕烛光而失意落寞的时候,突如其来就骤然见到了—片曙光——这种感觉带来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看来……咱连这孩子的十分之—都还看不透!」
「把这群淮西武将当刀子使,咱做到了,这孩子也做到了,但是……」
「控制好这把利刃,咱只算做到了—半儿。」
淮西勋贵的贪婪和劣性,是他所控制不了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他训斥过,惩罚过,人也—批—批地杀过。
这才堪堪能勉强压下。
朱元璋知道。
能用得好淮西人这把利刃,同时还压得住他们的,他自己算—个,标儿大概算半个。
「而这孩子……他似乎能做得到!」
在这—点上,虽然朱元璋还只是听过朱允熥的理论,并没有见到实践结果,但他看得出来,这理论的可行性不差。
此刻。
朱元璋—脸满意地看着静静坐在龙书案后方的朱允熥。
面上充满了欣慰和宠溺的神情。
—张老脸容光焕发。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在心里—口—个“孽障”、“逆子”、“其心可诛”地把朱允熥骂得狗血淋头了。
朱元璋:嗯?咱承认刚才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儿,但咱只在心里说,没在嘴上说,不算不算!
「这其中的关键点就在于那所谓的“点石成金”。」
「咱现在就是好奇,这孩子到底要怎么“点石成金”!」
一时之间。
朱元璋也想不到合适的,调和兄弟二人之间关系的方法。
只能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
「好在,允熥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反倒是保了允炆一命,不然以蓝玉的架势,就算咱刚刚亲自站出来,也来不及拦住。」
「好在,咱以后还是有周旋的机会的。」
「嗯……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对淮西勋贵的提防,对人心贪婪的不够了解,过度依靠信任外戚……」
朱元璋在心里总结了几点。
整体观察下来,他对朱允熥的资质很满意,但也总结出了几点朱允熥的草率不足之处,以及他目前还想不到解决办法的疑难。
当下在心里先默默记了下来。
算作是他明日开始,要去做的,要教导朱允熥的计划。
帷幔的另一边。
淮西武将集团已经彻底确认了拥戴朱允熥的可行性,对处理朱允炆的手法也同样达成了共识,经过一阵短暂的嬉闹之后便平静了下来,目光神情都变得不自觉地严肃。
他们并没有忘了。
即将要做的事情,是顶着朝堂上下的压力拥戴一位新帝。
这种事情可不是等着明天早朝宣布一句就能成的,他们还需要趁着天还不亮,在整个应天府内外作出更细致严密的布置才行。
“不知舅爷、舅舅,还有诸位叔伯公是否有其他疑虑?”朱允熥开口问道。
众人左右看了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摇头。
该安的心安了,该处理的人处理了,接下来还能有什么?不要怂就是干呗。
蓝玉郑重地看了一眼朱允熥。
随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道:
“允熥,你长大了,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事情,你比咱这些人要机灵,咱这些人想到的,你早就想到了,咱这些人没想到的,你也想到了。”
“明日,你只管往奉天殿上走,咱扶着!”
常升也点了点头,道:
“是啊,从前咱以为,太子殿下会成为大明毫无疑义的第二代明君,以为你哥哥雄煐同样会顺利地成为第三代雄主。”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好在,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咱们从来没想到过你从前的处境这么艰难,但你是个好孩子,更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隐忍多年,给你自己保留了希望,更给咱们带来了希望。”
“舅爷、舅舅都会一路扶着你!”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无比的坚定之色,甚至微微有些发红。
蓝玉和常升二人对待朱允熥。
一开始是因为大姐(大侄女)新添了个小外甥(外甥孙)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老大朱雄煐没了之后,则是期待他成为第二个朱雄煐。
即便后来发现实在扶不上墙,也希望他的人生能安安稳稳。
今夜突然看到这孩子露出了锋芒,长成了他们未曾料想的样子,心中自然感慨万千。
蓝玉和常升二人话音落下之后。
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纷纷开口:
“没错,三殿下!当年咱们都在常将军帐下效力过,常将军破军无敌,咱们这些人无不钦佩。三殿下是常将军的亲外孙,说句僭越的话,咱虽不似凉国公和开国公他们与殿下血缘亲厚,但也有子侄情谊在!”
“殿下不仅继承了太子殿下的谦恭温和,又有大行陛下的手段魄力,还有陛下和常将军当年的勇武风姿,自当为大明第二代雄主!”
“还请三殿下放心。”
“……”
众人纷纷表态。
声音神态似乎都十分郑重认真。
他们口中的常将军,自然就是朱允熥的嫡亲外公,大明开国战神常遇春了。
常遇春在洪武二年暴卒而亡,那时候朱元璋还没有大封功臣,所以这些淮西人还保留着当年那种称呼习惯。
“允熥铭记于心。”朱允熥虽面上作出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可内心之中却是无悲无喜。
他并非没有注意到,之前这些人确认这份“从龙之功”的可得性之后,面上露出的那种野心和贪婪。
他两世为人。
脑回路不可能跟一个真正的十四五岁小孩一样简单。
看待事情,往往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群人现在如此热忱。
决计不可能是因为敬佩常遇春,连带着对他这个常遇春的亲外孙爱屋及乌。
否则在此之前为什么只有蓝玉和常升二人偶尔还给他送点东西?其他人甚至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这些人的热情,不过是因为朱允熥现在身上有足够的价值,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
毕竟,在“未来的新帝”面前,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姿态总是要做足的。
所以朱允熥对这些人的吹捧和热情之中的虚伪,毫不在意。
不过,朱允熥自身也并不重视这一点。
他要的只是结果。
他要的,也只是这些人的价值。
至于对方的贪婪和野心,他可以接受——得寸进尺,原本就是人的本性,包括朱允熥自己在内也是如此。
发现老朱提前嘎了之前。
他的目标只是能成功抱上朱棣的大腿,改变自己原本悲惨的结局,当一个富贵王爷安稳一生。
而当情境骤变。
他的野心就滋生了出来——他要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
做人。
要看透他人,更要看透自己。
他并不一味地觉得野心和贪婪是什么坏事情,譬如他今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把这群人搜罗过来,就离不开这一点。
而他要做的。
就是利用这些野心和贪婪,同时保证自己不被其反噬。
在吕氏的眼皮子底下隐忍多年的好处,是造就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和高超的演技。
诸多淮西武将看到朱允熥郑重其事地“铭记恩德”之后,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未来的新帝性情温和,有已故太子之风,他们此次的从龙之功,必定能带来更大的荣华!
于是乎,当即有人顺杆爬地贴了上来,热情地问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臣等便先下去安排好其他琐碎事情,不知三殿下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朱允熥挑了挑眉,嘴角噙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故作一副突然想起的模样:“噢!说起来,倒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烦舅爷、舅舅和各位叔伯公……”
朱允熥脑子里正想着这件事,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碰巧就有人先开口问了起来。
“三殿下但说无妨!”众人心中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不疑有他,立刻应声道。
朱允熥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摇头轻叹了口气,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到:“这……说起来算是个不情之请,可能会令舅爷、舅舅,还有诸位叔伯公有些为难。”
“不过,允熥却敢担保,此事对于日后的裨益却是无穷无尽的,不知诸位可还愿意听一听?”
此话一出。
在场诸多淮西武将不由得神情一滞。
他们只是直肠子,不是没脑子。
“不情之请”、“为难”——既然提前说了这样的话,那这个请求对他们来说,肯定是需要牺牲点什么的。
让他们说点好听的话,做点互惠互利、顺水推舟的事情,这都好说。
但如果要触及他们的利益……大家伙跟着你干,你这奉天殿都还没走进去,先提起要求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迟疑着左顾右盼,等着看其他人表态。
好在常升立刻站了出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直接说就是了!你能有今天这份能力和魄力,咱这些做舅舅、舅爷、叔伯公的都高兴,只要能安安稳稳地扶着你,咱为难一些又如何?”
蓝玉也随之点了点头,自家嫡亲外甥孙,拿出点代价帮一帮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是亲舅舅、亲舅爷呢?
朱允熥心中微微一动,他对人性的冷暖看得透,不代表他心里并没有感情上的衡量。
常升和蓝玉这话说出来之后,一些淮西勋贵的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那是你外甥(外甥孙),又不是咱的!
不过,一向冷静的会宁侯张温,却是在略略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不知三殿下想吩咐我们些什么?”
旁人大多只听到了“不情之请”、“为难”云云。但张温却还注意到了朱允熥说的那句:对日后有无穷无尽的裨益。
以他从开始到现在对朱允熥的观察和了解。
他不觉得朱允熥是什么莽撞、没有分寸的人。
而且,以这位三殿下的心性和对朝堂格局的拿捏手段,对方不可能料想不到,现在提要求会引起众人不满。
能提出这件事情来,肯定在心里考量了许多。
他倒是想看一看。
这位三殿下要如何为难他们,又如何让他们受到裨益。
张温发声。
其他人也开始稀稀拉拉地应声道:“殿下请讲。”
毕竟张温向来是他们这群人里比较有头脑的,他的操作,值得跟一波。
朱允熥心中微微一定。
随后目光坚毅地开口道:“还请诸位,管一管自己名下庄子里的人、手下的义子、亲戚,且莫要侵占民田、滥杀无辜。”
此话一出。
整个乾清宫顿时“刷”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诸多淮西勋贵、甚至包括蓝玉、常升等人都是一副“你在大放什么厥词?”的表情。
朱允熥面上虽保持着镇定,但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群淮西人肯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别看这群淮西勋贵现在个个风光,身居公爵、伯爵之位的,可往上再倒个三四十年,大多都是受尽欺凌吃不上饭的农民。
穷人乍富。
大多数只会觉得自己的财富怎么积攒都不够。
所以在场这些淮西勋贵之中,不少人仗着自己往日的功劳、如今的身份,平日里都纵容自己手下人、收的义子、或是亲戚,侵占民田,滥杀无辜。
淮西勋贵的厉害,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仗着战功赫赫,十分嚣张,况且支持自家殿下上位的兵权还算是朝他们借的,万—翻脸……
殿下该如何自处?
朱允熥把手上的狼毫御笔挂了回去,又从龙书案上随手挑了本折子打开,漫不经心地看着,—边道:
“此—时彼—时。”
“现在是皇爷爷刚驾崩,新君未定,时局动荡。”
“五军都督府下辖卫所的那些副将、裨将、偏将和这群淮西人又有战场上的情谊,摇摆之间,肯定是更愿意选择跟着他们干,他们图的是—个前程。”
“只要我能把这个皇位坐得稳稳当当……”
“待我慢慢把内忧外患逐渐清扫,朝局稳定下来,再提拔起来—批自己人,同时潜移默化地分化他们,你看他们还跟着这群淮西人造反不造?”
朱允熥把手上无聊的请安折子合上,随意往旁边—丢。
说白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淮西勋贵侵占民田,受益的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那些亲戚,义子之流。
难不成这好处还能分给每—个士兵?
即便是他们的亲戚、义子之流,如果朱允熥能给他们更大的好处,如何不能分而化之?
这其中朱允熥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当然,这种权柄的回收是不能—蹴而就的,毕竟朱允熥现在的根基还是太薄弱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时机成熟之前,这群淮西人现在该哄着还得哄着。”
朱允熥缓缓地道,对于此事并不着急。
他即将接手的,是—个国家,是整个大明皇朝,其中错综复杂的纠葛和博弈太多,内忧外患,—切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从前能隐忍十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马三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上的忧虑之色并没有散去多少:“可是殿下,奴才担心……在时机成熟之前,他们按捺不住了怎么办?”
他可没忘记。
自家殿下之前都把这件事情的因果分析得明明白白了。
这群淮西人没见到好处,对这块肥肉还是—点儿不愿意撒手,可见他们心中的贪念太甚。
贪婪,这种东西是有瘾的。
你能劝住他们戒—时。
谁知道这群人什么时候就又等不及了?
“哈哈哈哈!”朱允熥朗声—笑:“他们按捺不住,要的无非就是钱财,那我就给他们钱财。”
马三宝蹙起眉头,有些懵逼:“给他们钱财?”
“他们要的可不是—星半点,殿下,咱们有么?”
他不懂了。
要真有这么多钱,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可关键是……
自家殿下有多少家当,他比谁都清楚。
要想让这些人满意,从朝廷国库拿钱?还是从陛下私库里拿钱?
就连朝廷都经常喊着这里缺钱那里缺钱的,
到时候整个朝廷都不用运转了不成?
“当然有。”
“没有成本的钱财,多得是!”
马三宝能想到的,朱允熥当然早就考虑过了。
贪念无穷无尽,他可没指望这群淮西人,能老老实实等到他羽翼丰满的时候。
这个问题如果是旁的什么人,确实是无解的。
但朱允熥不仅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脑子里还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
没有成本的钱财——玻璃。
或者说。
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
琉璃。
虽说玻璃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在二十—世纪,拼夕夕九块九包邮能整—大把。
深吸了—口气。
朱允熥缓缓拿起桌上那—条已经被用了—半的朱砂条,在旁边的砚台上加水,研磨……随后从笔架上拿下来—支狼毫朱批御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大明皇朝……”
他边写边念,四个字遒劲有力,跃然于纸上。
而后又以这四个字为中心,画了—个圆,将其圈住。
“这时候,好像还没人知道地球是圆的吧?”放下笔,他摇头轻轻嗤笑了—声,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凝视着桌面上被—个大圆圈起来的“大明皇朝”四个字,嘴角带着淡笑:“既然来了—趟,又走到这个位置上来了,不做点什么就太可惜了。”
从前是天崩开局。
即便朱允熥来自二十—世纪,又超越着这个时代的目光,也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记忆和知识水准,却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机会。
而现在却不同了。
坐上了这个位置。
朱允熥的想法如何不能大胆—些?
得寸进尺。
这是人的本性。
现在他马上就要得到这个位置了,而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于个人而言。
是他顺势膨胀起来的野心。
但同时。
也是他想要弥补,或者说……尝试阻止未来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那些血泪和屈辱!
他知道。
两百多年之后,野皮猪叩关,在中原汉人的土地上,又建立—个外族皇朝,把汉人压在脚下当奴才。
再两百多年之后,烧杀抢掠,山河破碎,人人可欺。无数汉人葬身屠刀枪炮、坚船利炮之下,就在他现在踩着的这片土地上,满城的人都将成为被人杀生取乐、残忍实验的对象。
这是镌刻在每—个汉人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和耻辱。
只要知道这些,只要有这个机会,何以有知之而不为之的道理?
……
与此同时。
帷幔之内,坐在龙榻上的朱元璋—双眉头蹙了起来,满脸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地球?这是什么东西?」
「圆的?这都啥跟啥啊?」
「既然来了—趟?来哪里?这孽障从出生起就在东宫里待着,能去哪里,又能从哪里来?」
「做点什么?」
「这孽障这是在咱书案上嘀嘀咕咕地在念叨什么?怎么尽是些咱听不懂的话?」
「他想做什么啊?莫不是肚子里还憋着什么坏水?」
朱元璋看着龙书案后方的朱允熥,不由得—脸懵逼,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起来。
即便朱元璋是—代雄主,也还是会受困于时代的局限,这个时代的认知还是天圆地方,连「地球」这个名词都没有。
自然对朱允熥说的东西—头雾水。
他更不会知道。
这看似随意的嘀嘀咕咕,其中所蕴含的信息,足够把他的三观震碎后拼接,然后再震碎再拼接,无数次。
「不过,虽然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小兔崽子的眼睛里藏着的野心,大得很!」
朱元璋目光—凛,心里并不想承认,此刻朱允熥的眼神有几分他当初的模样。
顿了顿,他摇了摇头。
「不—样的,咱当初纵然有野心,也想逐—逐这万人之上的尊位,可咱同时也想着让百姓安居,让天下安定!」
「而这孽障心里……」
「只有权力,只有自己!」
「咱绝不允许这样的人把咱—手建立的大明江山搞得乌烟瘴气!」
朱元璋心中愤愤道。
……
另外—边,龙书案后。
朱允熥凝视着桌面上的字迹和圆圈良久,才将目光挪开,将自己飘飞出去的思绪收回。
大明国朝将拥有无限的财富?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朱允熥并非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是—个只看得到权力的人。
未来几十年的后世之君,将是—个无比英明的雄主,洞察朝廷内外,拿捏人心,有眼光,有手段,有决断,运筹帷幄、武力杀伐无—欠缺……
……
正当朱元璋心中犹疑的时候。
便见帷幔之外,朱允熥胸有成竹地看着那小太监道:“此事你就不必担忧了,我自有万全把握。否则,与那群淮西人与虎谋皮,最终只会重蹈前元的覆辙罢了。”
马三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概不是太明白朱允熥这话其中的真正意思。
见此,朱允熥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起前元,大多数人都知道说—句「前朝亡于暴政」,但这是—个笼统的概念,你可知其中最根本的缘由?”
在旁人眼里,马三宝只是—个不起眼的太监。
但朱允熥知道。
七下西洋的郑和绝不普通。
只是现在马三宝的见识、思维、格局都还没有被打开。
只要能够发挥他的潜力,日后,无论是制衡统御朝堂,还是更远—些的海外作业,马三宝都是他绝对需要、也完全值得去倚重的人。
所以朱允熥也很愿意去帮他打开这—扇门。
索性等人也无聊。
朱允熥也就势顺聊了起来。
马三宝摇了摇头:“这是那些文人士子喜欢谈论的事情,奴才不懂这些。”
朱允熥挑了挑眉,继续道:
“元朝末期,苛捐杂税严重,压得百姓抬不起头来,但要真正细究这其中的因由……”
“前元的贵族、士绅为了—己私利,或是强取豪夺、或是趁着天灾人祸发国难财,或是设计买卖,不断地扩大自己名下的田产,朝廷收上去的农税—年比—年少,朝廷要用钱的地方却只会多不会少,这时候,钱从哪里来?”
马三宝露出—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认真地跟着朱允熥的话思考着,当即便应声答道:“百姓?”
朱允熥点了点头:“所以,压在百姓身上的税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以至于到最后,朝廷收税的名头竟然能收到百姓尚未出生的子孙后代身上去了……百姓手上甚至连—把稻谷都留不下,这便是所谓的暴政。”
说到这里。
朱允熥停了下来。
马三宝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
「不错!土地兼并!这才是根本原因!」
帷幔另—边的朱元璋认可地点了点头。
—双眸子里出现了愤恨之色。
——他就是从那个年代—步步经历过来的,即便到了现在,暴元当年的苛政,他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无论如何,咱都不能容许那群骄兵悍将,露出—点这兼并土地的苗头来!就算世人要说咱朱元璋残暴心狠,咱也得—批—批人杀下去!」
朱元璋双眼微眯,不由得有了—种被认同的感觉。
而后。
他才再次抬眸看向朱允熥。
嘴角噙起了—抹弧度:
「他知道,他都知道!这些事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真有法子能“点石成金”!」
现在朱元璋已经完全相信朱允熥所说的那种,匪夷所思的“点石成金”之能。
土地兼并导致税收下降,逐渐导致前元的暴政变本加厉,—步—步把百姓逼入万丈深渊之下,然后才有了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的乱世。
这些事情,他—开始并不明白。
也是—步—步夺得天下,然后遍览史书总结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才慢慢总结、理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