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她觉得祁萧挺喜欢我的,每次我伤心地走了,他都会跟着我的背影看很久。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些,我搞不好会尽释前嫌,直接跑到公司去问他。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尤其是昨晚,我连问一问的念头都涌不起。
祁萧不说话,那我就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协议我已经签了,你……”
“来公司。”祁萧突然出声打断,“或者我去接你。”
我还是选择自己去了F.H大厦,因为只要一想到祁萧来接我,而我会跟他同处在车厢里这样密闭的环境,我就感觉浑身发毛。
去之前,我先下载了一个离婚协议书的模板,打了两份。
概率同样不高,但我想试试。
还是那层楼,还是那个女秘书。
我出电梯时,她正襟站在门口,神态有些紧张:“太太,您来了。董事长在办公室。”
我道了谢,来到办公室门口,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伸手敲了敲门。
门徐徐打开,里面传出说话声。
我迈步进去,一眼就看到,祁萧正坐在落地窗前的老板椅上,微微仰着脸,满脸宠溺。
他的手里牵着一只白皙的手,手的主人穿着白色连衣裙,靠在老板桌旁,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到我家来,咱们……”
她说到这儿就听到了动静,扭过了头。
是余若若。
我望着他俩挽在一起的手,站在了原地。
“呀!”余若若脸上露出惊喜,扭头对祁萧说,“这就是我刚刚对你讲的,很漂亮的小姐姐。”
“没有你漂亮。”祁萧站起身,抬手在她脸颊上抚了一下,柔声说:“先让阿平带你去看看公司,我等下去找你。”
“好。”余若若抬起脸,顽皮一笑,“亲我一下吧。”
“胡闹。”祁萧伸手按了按她的头,说:“快去吧。”
余若若笑眯眯地走了,走前还友善地对我招招手,说:“穆姐姐,再见!”
我朝她笑了笑,待门关上,又抬眼看向祁萧。
祁萧又靠回到了老板椅上,摸出烟来叼着,点了火,先是仰着脸,讽笑着嘀咕了一句:“穆姐姐……”又道,“过来。”
我原地没动,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祁萧敛起笑容,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说:“这事与你无关,她再烦你,你就让她来找我。”
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股份是我自愿给她的,我也不打算收回来。”
祁萧微微偏头,看着我,不说话。
我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之所以给她,是因为她答应以后会负担我爸爸的医药费。”
祁萧这才出了声:“医药费我会安排。”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祁萧没吭声。
屋子里一时陷入寂静。
我现在脑子很乱,因为觉得很害怕,一害怕,就什么都想不清楚。
因此定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掏出了离婚协议,说:“谢谢你今天把钱给我,我把协议带来了……也谢谢你刚刚那么说,不过医药费还是交给我姐姐的好。”
“……菲菲!穆容菲!”
朦胧中,周围传来穆安安聒噪的声音。
喉咙里似乎塞了东西,被搅和得天翻地覆。
呕吐的欲望翻涌而出,周围穆安安的声音更喧闹了,但这次,我一个字也没能听清楚。
因为我“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穆安安的声音再度传来,“好点了吗?菲菲?别怕,医院马上就到了!”
医院?
什么医院?
不行,我是要死的,我……
“闭嘴!”这声音是从我头上传来的,“再开快点!”
我猛然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那个可怕的东西又捅进了我的喉咙里。
这次我知道了,那是香烟的味道。
是繁华的手指。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始终承受着这种酷刑。
那两根手指不断地在我的喉咙里挖着,逼迫着我呕吐,然后又被捏开嘴巴,灌入冰凉的水。
我吐到吐无可吐,混沌的脑子也因此而渐渐恢复清明。
繁华……在给我催吐。
终于,车停了。
嘴里的手指被抽出去,我的喉咙火辣辣的疼。
我趁着这个间隙,擦了一把眼里因为过度呕吐而涌出的泪,看到繁华正捏着手帕,一边解我身上的安全带。
我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开了口:“繁华……”
他好似根本就没听到,阴沉着脸解开我的安全带,作势就要开车门。
“对不起,”我尽量让自己把话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肯定是穆安安把他叫来的。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待我好。
现在车里全是恶心的呕吐气味,繁华的白衬衫袖口也已染满污渍。
不但没有如他愿死掉,还给他弄出这等麻烦……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繁华动作一停,扭头看了过来。
我看着他冷厉的眼睛,心头阵阵发怵。
他总是充满仇恨地盯着我,总是让我很害怕。
“机会?”他阴冷地开了口,“凭什么?”
凭什么?
我……
死也要有资格吗?
我解释,“我是说,我会继续自杀的。”
“说的就是这个,”繁华说着,伸手捏住了我的脸,“再敢寻死觅活,就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说完,他拉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洗完了胃,戴着银边眼睛的年轻男医生拿着化验单说:“清得蛮干净的,接下来住两天院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说话时一直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穆安安坐在旁边问:“哪种药?”
医生看看她,再度看向我。
穆安安也转头看向我:“你吃的是什么药?不是安眠药吗?”
“是安眠药。”我看着医生说:“因为我失眠,所以才开到了这么多。”
医生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随即看向穆安安,“安眠药是处方药,我问她,是因为私开这么多是违法的,我需要知道来源。”
医生开了几个检查,说是为了排除药物的不良反应。
说完我起身想走,余若若却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臂,我一阵反感,正要扯开,刚一抬手,她就尖叫一声,就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倒去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满心都是茫然。
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身后周稚严厉的声音:“扶她起来!”
我怔了怔,转过身。
周稚正站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一脸官司,凶恶地瞪着我。
见我不动,他又阴沉着脸,命令:“扶她起来!”
“不用了。”余若若站起身,跑到了周稚身边,缩到他身后,抓着他的手臂,满脸恐惧地说,“华哥,你看穆姐姐真的会打我,我今天没有说谎,下午真的是她打得我,刚刚她又……”
她说着便开始掉眼泪。
我不禁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周稚却又命令:“站住!”
冷森森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那一耳光的确是我扇的,但刚刚没人推她。至于我为什么要扇她,你可以问问她自己。”
“她说她得了癌症,要悄无声息地死去,要你后悔一辈子。”余若若抽泣着,楚楚可怜地望着周稚,“我说不可能的,你这么好看,这么年轻,怎么会得癌症呢?我叫她不要讲这种话咒自己,她就说她有药,还给我看药瓶。我好奇嘛,就打开了药瓶,发现里面只是维生素片,还甜甜的……”
我愕然打断她:“你在说什么?!”
“华哥,你知道我不说谎的。”余若若加快了语速,“她真的……”
我忍不住了,冲过去想把她扯出来要她说清楚,然而还没触到她的衣角,我的胸口上就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跌到地上时,才看清是周稚。
他脸色更冷,额角青筋毕露,但语气还是挺温柔地问余若若:“她的药在哪里?”
余若若煞白着脸望着我,说:“就是你要我给她的那个包包里。”
周稚扭头命令不远处的女佣:“去把她的包拿来!”
女佣跑去拿包了,我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便感觉到一阵头晕,又软到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余若若的声音:“华哥,你快去扶一下穆姐姐,她的脸好白。”
没声音。
忽然,浓浓的水果香气袭来,有人扶住了我的身子。
我顺着那力道坐起身,看到了余若若的笑脸。
顿时感到一阵反胃,忍不住伸手推开了她。
她当即“哎呦”一声,与此同时,传来了周稚恼怒的声音:“若若回来!让她躺着!”
直到女佣回来,眩晕才总算过去。
我扶着沙发勉强站起,这时,周稚命令:“把药瓶拿出来。”
女佣依言打开我的包,拿出了药瓶。
周稚接过药瓶打开,将里面的几颗药丸倒进了手心里。
这药看上去就是我的药,白色的,和我每次吃的都毫无区别。
似乎周稚也有点拿不准,他蹙眉看了我一眼,眯起眼,仔细观察起那药丸。
两秒钟不到,他忽然把药丸递到唇边,舔了一下,当即阴沉了脸,盯住了我的脸。
他眼里怒火正盛,我不由得害怕,说:“周稚,有人动了我的药,肯定是余若若……”
“啪!”
我正说着,他忽然扬起手,一耳光扇到了我的脸上。
他这一下可谓毫无保留,我整个人都被打得踉跄了几步,跌到了地上。
口里涌起血腥气,眼前亦有些眩晕,我很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
这时,一只手攥住了我的头发,用力一提。
我被迫抬起头,眼前是周稚的脸。
“叶云夏,”他瞪着我的眼中满是仇恨,仿佛我已经十恶不赦,“你这是上瘾了?”
我答不上他的话,只是觉得害怕。
“还悄无声息地死去,还要我后悔一辈子?”他手上用力,拽的我头发根根断裂,满脸暴怒,“你恶不恶心?!”
我说不出话,不止是因为嘴麻了,也是因为被吓懵了。
我从来没想过让他后悔一辈子。
活着时得不到的,死了也不会有……我何尝不知?
周稚瞪了我一会儿便松了手,我抬手正要擦擦嘴边的血,他却猛地又握住了我的脖子,抬起了我的脸。
我被迫抬头,看着他冷酷的脸。
“我警告你。”周稚森冷地盯着我,咬牙切齿,“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拿自杀、癌症这些事来恶心我,我就亲手送你下地狱!”
我望着他阴戾的脸,无言。
“说话。”周稚命令,“说知道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但的确不能免俗,咽了咽口里的血水,说:“你就没想过,这也许是真的……”
他突然收紧了手指。
我立即说不出话。
他扼得极用力,很快,我的眼前开始失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动。
我要死了。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他送?有他的地方,就是地狱。
忽然,脖子上的钳制松了。
我捂着脖子,出于求生的本能,大口喘息。
静默片刻,周稚的声音传来:“备车。”
我抬起头,余若若也立即问:“华哥,你这是要……”
周稚没答话,径直弯腰拉住了我的手臂,拽了一下见我不动,便拦腰抱住了我。像扛个物件似的把我扛到了身上,待我回神时,已经被丢进了车里。
见他要出去,我忙拉住他的袖子,问:“你要送我去哪儿?”
周稚动作一滞,扭头睖我一眼,抬起了手。
我赶紧一瑟缩,脸上的伤愈加火辣辣,眼看着他伸手拽过了安全带,“吧嗒”一声扣在了卡扣上。
原来不是要打我。
我略微放松,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攥着周稚的衣袖,连忙松开手。
罢了,不管他想送我去哪儿,我只想他出去。
这时,周稚再度看过来。
我也正襟看着他。
不过几秒钟,却如几年般漫长。
终于,他冷哼了一声:“怕我打你?”
我没说话。
“怕就对了。”他伸手捏住了我的脸,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要带你去医院,给你查得彻彻底底,如果你以后再胡编这种故事,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