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车窗吹得发丝纷飞。
一路上,秦时臻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晏寅礼出现在宋清欢身边那一幕。
许是被伤害太多次,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心痛的感觉,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三十天的冷静期,居然是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吗?
他揉了揉泛酸的眼睛,一不留神没看见前面的车在违规倒车,直接撞了上去。
一声重响过后,他的腿被变形的车门卡住,鲜血淋漓而下。
顷刻间,他的脸上失了血色,额头冷汗直冒。
在剧痛的刺激下,他还保持着理智,联系了120急救。
进入抢救室后,医生检查了一番,不是致命伤口,但还是要进行一个小手术处理一下,让他联系家人。
秦时臻的父母远在外省,他便打给了宋清欢。
可一连十几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有接。
想起她现在有同事朋友陪着,暗恋的人也在身边,多半正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吧。
哪会有时间接他的电话呢?
一旁的护士见他一直联系不到人,多嘴问了一句。
“先生,您的老婆真的不能来吗?”
秦时臻摇了摇头,语气倒很淡然。
“已经离婚了,还有十几天就彻底结束了。”
护士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那不还在婚姻存续期内吗?叫她过来签个字总行吧。”
一想起这三年的婚姻生活,秦时臻心中颇多感慨。
为了和她吃一顿饭,他曾无数次等到深夜,却只得到了她一句要加班不回来了。
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话题,他去了解法律条规,却被她一句外行人打击得信心全无。
为了让她开心,他特意准备了生日惊喜,却只得到她一句累了,没有精力。
从头到尾,只有他在一厢情愿维持着这段关系。
桩桩件件,都是她没有爱过他的证明。
宋清欢不会来的,秦时臻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一个丈夫出了车祸都联系不到的妻子,来不来有什么必要呢?”
护士听完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同情。
“那叫朋友来吧。”
接下来几天,一直是小顾在照顾秦时臻。
而宋清欢四五天后才收到消息赶到医院,一进门看见他脚腕处的伤口,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你出了车祸,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时臻本想解释,但一抬头看见她的表情,莫名就想起了那十几通电话。
他咽回卡在喉咙间的话,嘴角边露出一丝浅笑。
“你忙,这点小病我不想打扰你。”
听他这么说,宋清欢生出一丝愧疚,便打算好好解释前几天的事情。
“时臻,那天我和寅礼只是恰好碰见的,你别多心。”
“他的离婚流程走完了吗?”
破天荒的听他问这么一句,宋清欢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办完了,已经离了。”
秦时臻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低声道:“那恭喜你了。”
“希望我也可以这么顺利。”
宋清欢没有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想问问,电话又响起来了。
看清来电人之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走廊接听。
等半小时后她再回来,发现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秦时臻的声音。
“是啊,等离婚冷静期结束吧,现在还有十五天,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那封财产分割协议书蓦地跳入她的脑海里。
想起他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宋清欢心猛地跳了几下,直接推开了门。
“离婚冷静期?谁要离婚?”
午后,秦时臻的电脑突然死机,为了尽快整理好手头的资料,他找宋清欢借用了笔记本。
等待文件传输的间隙,一条新消息响起来,他下意识地点开,发现是律所的一条消息。
“清欢,晚上律所聚餐,要不要带男朋友过来?”
看见这条消息后,秦时臻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几下。
结婚三年,宋清欢从没有对外公开过他们的关系,所以在外人眼中她始终是单身的形象。
这也是为什么他去她工作的律所里咨询,却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原因。
这一次,她会答应下来吗?
秦时臻不知道,也不敢奢望。
一旁的宋清欢在手机上看到后,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注意到她的视线后,秦时臻微微露出一抹浅笑。
“你要带我去聚会吗?”
言外之意,三年了,要公开吗?
宋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瞬的寂静仿佛利刃一样扎在秦时臻的心口,生出一阵阵钝痛。
他强行压住这股心痛,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表情,故作轻松。
“我晚上有事,就算你想带我去,我估计也没有时间。”
宋清欢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
“那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吧。”
秦时臻并没有接话。
他抬起手遮住双眼,在心底默默回答了她。
下一次?
宋清欢啊,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晚上,宋清欢独身赴约,一进门就被几个醉酒的同事扣住了。
“三年了都不见你带男朋友来,清欢,这可不够意思了啊!”
“还不让哥几个看看妹夫,你要金屋藏娇到什么时候啊?”
在几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下,宋清欢打开了手机。
两个人选,一是晏寅礼,一是秦时臻。
犹豫了许久后,她最后还是点进了前者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一会儿,晏寅礼循着地址过来。
推开门的瞬间,一屋子的人眼睛都亮了,纷纷亢奋起来夸她眼光好。
酒过三巡,严律师内急,把手上的一个文件袋叫到了宋清欢手上,委托她下楼转交给一位男士。
顺手人情,她自然不会拒绝,拿着号码下了楼,顺便看了看文件里的资料。
一等再等没有瞧见人影,她拿起手机输入号码,却发现这个号码在自己手机里有备注。
时臻两个字一落入眼底,宋清欢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份协议书,正想翻开仔细看看,一道刺眼的车灯打了过来。
她半挡着眼抬头,看见秦时臻的身影后顿生疑窦,举起手上的文件质问起了他。
“离婚财产分割协议书?秦时臻,你什么意思?”
秦时臻也很意外会被她撞破这件事,但他神色很平静的撒谎,“是小顾要离婚,我帮他约的严律。”
直觉告诉宋清欢,这一切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拧着眉,正要翻开协议书一窥究竟,身后却伸出来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清欢姐,你不是去见客户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看着晏寅礼亲密地贴上来,宋清欢顿时乱了阵脚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去看丈夫的表情,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可相比起解释,她更不想推开此刻主动接近她的晏寅礼。
秦时臻却比她想象中要淡定从容。
他往前走了两步,拿过了她手里的协议书,微微躬身,语气里带着疏离。
“谢谢宋律师,我和朋友忙着处理离婚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宋清欢没有再回来过。
秦时臻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撕下墙上的挂历。
他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老宅里,慢慢清理着最后的一点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9月6日。
他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做了哥头发,挑了条几年前的旧款式的白衬衫换上,拿着摄像机下楼,预备在这值得纪念的一天里留存下一些影像。
宋清欢正好在楼下等着,殷勤地帮忙打开了车门。
许是知道马上就能解脱了,秦时臻的心情很是愉悦,同他说起了许多上学时的往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是尽兴。
宋清欢也慢慢放松下来,主动提议等下要帮他多拍一些照片。
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到了S大校门口。
秦时臻先下了车,倚在窗边等着他。
宋清欢刚解开安全带,手机就叮咚响了几声,她点开一看,是晏寅礼发来的消息。
“清欢姐,你有空吗?我发烧了,你可以来一趟,送我去医院吗?”
看见发烧两个字后,宋清欢的动作顿住了。
秦时臻见她迟迟不下车,偏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正好看见她犹豫的表情。
不过片刻,她就做出了决定。
“时臻,律所发生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秦时臻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晚一个小时过去,可以吗?”
他心中了然,她在撒谎,怕又是为了晏寅礼吧?
“事情很重要,恐怕不行。”
见她说得笃定,秦时臻没有戳穿她,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放她离开了。
宋清欢重新系上安全带,为了表达歉意,许下了一个新的承诺。
“你先打车回家吧,等我这几天忙完再带你过来逛逛,晚点我们再约几位教授吃顿饭。”
秦时臻没有应下这句许诺。
宋清欢,
没有以后了啊。
他仰着头看着她的车渐渐驶出视线后,拿着相机一个人进了校门。
只花了半个小时,他就把那些和青春、暗恋有关的地方都走了一个遍。
秦时臻根本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幸好小顾正好过来,他强行压住惊慌的表情,抬手指了指。
“小顾,她要离婚。”
小顾扫了两人一眼,顿时很识趣地点头应了下来。
“呃??是,是我打算离婚,已经在走程序了。”
宋清欢和秦时臻关系不算亲近,因而和他的朋友也没什么交集。
虽说和小顾打过两次照面,但还是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闻言便蹙起了眉。
“要离婚怎么不先来找我?”
小顾圆不上来谎,嘴里支支吾吾的。
秦时臻见状,连忙接过话头。
“你那段时间一直在忙你那个弟弟的离婚案子,我怕你忙不过来,就没有打扰你。”
一听他提起晏寅礼,宋清欢就有些心慌意乱的,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虽然三言两语遮掩了过去,但秦时臻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以宋清欢的职业习惯和敏锐度,不会发现这一连串事情背后的不寻常处。
可只要涉及到晏寅礼,她就像失去了理智和判断能力一样,通通都抛诸于脑后置之不理。
都说爱情使人盲目,秦时臻总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宋清欢的手指飞快在手机上点着,坐立难安的样子,心里倒数着她还有多久离开。
从十数到一,她果然起身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时臻,律所有事,我得先去忙一会儿。你哪天出院?我来接你。”
秦时臻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五天后。”
出院那天,秦时臻从早等到晚,也没有看见宋清欢。
一打开朋友圈看见晏寅礼晒出来的海边泳照,他似是预感到了什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还未开口,手机里传来的海浪潮涌声音已经将一切都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可宋清欢毫无察觉,照旧找了个理由。
“时臻,我现在在外市出差,有什么事吗?”
她果然忘了接他出院的事了。
无论多少次,永远都是晏寅礼重要。
而他,永远都是她爱而不得的第二选择。
好在,他醒了,再也不想站在背后傻傻的等着她了。
秦时臻并没有提醒,也没有戳穿她,只像平时那样关怀了两句。
“什么时候去的?要去几天?”
“前天来的,明天回来吧。”
秦时臻嗯了一声,随口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后,便挂断了电话。
自己叫了个车后,他站在路边,翻出日历查看着,细数着离婚倒计时。
十天。
还有十天,就彻底解脱了。
到时候天高地远,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出院没有人接,这种小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何必再耿耿于怀。
回家后,秦时臻本想加速搬家进程。
但腿伤一时还未好全,行动不太方便,他便叫了个搬家公司上门服务。
大大小小的纸箱堆满了客厅,几个工作人员忙碌着打包,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门户大开。
宋清欢到家后看见这混乱场景,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秦时臻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如实奉上。
“景苑那套房子装好了,离你工作的地方近,搬过去住吧,方便一点。”
想起上次签的那份房产协议,宋清欢点了点头。
换好鞋后,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那套房子的格局,一边同他说着些闲话。
“你不是喜欢养花吗?到时候把东边那个阳台空出来种花怎么样?”
沉默了几秒后,秦时臻轻轻开口。
“不用了,已经戒了这个爱好。”
宋清欢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那一瓶新鲜的百合,总感觉他似是没说实话。
正想再劝劝,她突然发现工作人员搬出来的箱子里装的好像都是她的东西,便不由自主地换了个话题。
“怎么搬的都是我的,你的呢?”
“都搬走了。”
听他答得这么快,宋清欢还以为他的意思是都搬到新家了,便没有再问。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随口叮嘱了几声。
“麻烦你们把物品标签都贴好,送过去后不要放错房间。”
秦时臻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将一些话咽回了腹中。
不会错的。
因为新家里,只有你的东西。
一切都整理好后,宋清欢扶着秦时臻先下了楼。
一出电梯,两个人就和晏寅礼、晏如歌两兄妹迎头撞上,一时都怔住了。
宋清欢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景,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松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挡在身前。
“你们怎么过来了?”
晏寅礼挑了挑眉,“如歌说想来你新家玩玩,我也还没来过,就和叔叔阿姨要了地址,打算过来给你一个惊喜。”
而晏寅礼的眼神则一直锁定在秦时臻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和这位先生至少见过两次吧?
一次在律所,一次在酒吧外面。
强烈的第六感让他不由得好奇起他的身份来,便笑着试探了两句。
“清欢姐,这位哥哥是?”
宋清欢难得的沉默,似乎还在斟酌要怎么介绍。
秦时臻满脸平淡毫无波澜,甚至很友好地朝晏寅礼伸了一只手。
“秦时臻,宋律师的大学同学,我最近在离婚,所以过来找老同学帮帮忙,没成想她正在搬家,挺不凑巧的。”
一语将宋清欢点醒,她先是愧疚的看了秦时臻一眼,而后顺着他的话下坡,介绍几人认识。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合乎寻常,但晏寅礼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但人多眼杂的,他也不好再多问,催促着妹妹帮忙一起搬家。
晏寅礼则走到了秦时臻身边,同他攀谈了起来。
“时臻哥,你为什么要离婚啊?”
秦时臻没想到他这么自来熟,愣了几秒后,轻轻一笑。
“我的妻子,喜欢别的男人。”
听见他也有相同的遭遇,晏寅礼顿时心生同情,忍不住安慰了起来。
“我也差不多,但没关系的,只要离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清欢姐一定会帮你渡过难关的。”
是,最难的一关签字,她的确已经帮忙了。
秦时臻点了点头,接上了他的话。
“听说你的案件也是她一手操办的,想来应该是很尽心尽力吧。”
晏寅礼脸上浮现出羞涩的表情,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是啊,清欢姐可是帮了大忙,她一边帮我搜集证据起诉前妻,一边还要陪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如果不是她带着保镖挺身而出,说不定我早就死在前妻那个疯婆子的刀下了。”
看着他满脸甜蜜地追忆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秦时臻怔了片刻,脱口问了一句不大合时宜的话。
“你喜欢宋清欢吗?”
听见这个问题,晏寅礼浑身都僵住了,纠结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回答了他。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只把她当姐姐的,从小她就经常带我出去玩,处处都照顾我,还会给我准备很多礼物;上学时有人欺负我,她会上前跟人理论打架,弄得满身都是伤;知道我离婚了,也是她主动找上门说要帮忙,后来我才听我妹妹说,清欢姐其实偷偷喜欢我很久了??”
“她那么高冷一个女神,居然也会玩暗恋,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起这些往事,秦时臻心里五味杂陈的。
从晏寅礼嘴里,他认识了一个和他印象里截然不同的宋清欢。
原来她不是生性冷淡,只是不喜欢他罢了;她也不是对什么都不主动,只是他不是能唤起她动力的那个人罢了。
只可惜他陷得太深,明白得太晚,白白在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
沉浸于往事的晏寅礼并没有注意到秦时臻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经过这一番交谈,他已经把秦时臻当成了能交心的朋友,鼓起勇气将心底纠结了很久的问题,向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缓缓道出。
“时臻哥,你觉得清欢姐怎么样?”
秦时臻听出了晏寅礼话里的意思。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间即将搬空的房子,很是诚实地说了心底的看法。
“我和她认识十年了,但直到最近接触下来,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她。所以她这个人如何,我恐怕很难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人。”
晏寅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了不少。
眼看着日头西斜,马上要到晚间,他便拉着秦时臻,说要带着他一起聚餐吃顿晚饭。
正好下楼的宋清欢听见这话又定在了原地,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三个字。
看着她这副表情,秦时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拒绝了他的邀请。
“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清欢根本不给两兄妹反应的机会,扶着秦时臻就上了车。
“你们先去,我送他回家后就来找你们。”
货车跟在小车后面驶出了小区。
宋清欢的心跟着街头红绿灯频率跳动着,紧急头脑风暴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时臻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愤,语气淡淡的。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婚前不是约定好了,要对除了双方父母以外的人隐婚,直到双方都觉得合适了再公开吗?你现在没有准备好,我能理解的。”
宋清欢那颗焦躁的心在他这轻柔的语气里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
“谢谢你能理解。其实慢慢的,我已经能接受已婚这件事了,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公开。”
秦时臻微不可闻地嗯了两声,侧身看向窗外。
结婚三年了都没有公开,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人一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
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