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心思单纯,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套路,在面露难色犹豫了几分钟之后,答应下来。
男人眼眸闪着名为愉悦的光,做戏做全套,男人“虚弱”地道了一声谢。
小姑娘巴巴地说了声没关系之后,便挂掉了电话。
呆坐在沙发上出神了一会,才缓缓站起身来,用自己的小锅开始给男人煮面。
她家只剩下乌冬面了,因为她喜欢,所以屯了不少。
想到男人的体型,小姑娘默默开了三袋。
配菜放了些生菜、肥牛卷、还有男人送的牛肉丸,咕嘟咕嘟煮到汤汁呈现金黄,再将其倒入碗里。
那是她家最大的碗,上面是可爱的碎花花纹,倒上之后正好一碗。
还得给他送过去,小姑娘皱了皱细细的小眉毛,先探头看了看走廊有没有人,才返回将碗端上,她戴了隔热手套,倒是不怕烫,就是……端着碗,她不好敲门。
站在门口小小懊恼了一下,她刚才应该先给陈宸发个消息的。
只思考了一下,苏星悦做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
小姑娘居然用自己光洁的额头,来充当敲门的手,当当几下之后,小姑娘感受着额头上泛起的痛意,欲哭无泪。
幸好屋里的男人,一直在紧张且期待地等待着,耳朵竖起,无时无刻不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几声闷响之后,男人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而后又很快想起自己“病人”的身份,忙弯下腰捂着胃,动作一点也不慢地去给小姑娘开门。
门外的苏星悦正考虑要不要再敲一下,刚把头凑过去,门咔哒一声就开了。
男人看着小姑娘奇怪的动作,一眼又看到女孩额头上的微红,再看她双手捧着碗,心思一转顿时全明白了,当即是又好笑又心疼。
“你来啦,”男人温声说道,一向严肃绷紧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小姑娘骤然对上男人的眼,男人眼底明显的笑意和温和,让小姑娘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很快敛了心神,垂下眼眸移开视线。
陈宸也察觉到了小姑娘的情绪变化,眼里的笑意收敛了些,侧身让开位置,“快进来吧。”
男人铁了心想让小姑娘踏入自己的房间,类似于雄性动物对雌性的邀请。
小姑娘面露犹豫,低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吧,嗯……”她还是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比较有领地意识的人,苏星悦并不想踏足别人的私人空间。
男人察觉出女孩的犹豫和抗拒,忙捂住肚子呻吟了一声,“不行不行,我有点痛了,”男人说着,转身要往里走,似乎要坐下来缓解一番。
男人身材高大壮实,就算是捧着肚子佝偻脊背,也显得虎背熊腰,压迫感十足,半点都没有身为病人的病弱感。
“哎……”小姑娘轻咬唇瓣,樱粉色的唇瓣上露出点点洁白的小牙,看着特别惹人怜爱。
小姑娘犹豫了几秒,还是败给了心软,跟着进去了。
“你快吃吧,我先回去了。”小姑娘将面条放下,便迫不及待地要出去,陈宸这时候才发现小姑娘眸光颤抖,透过乌长睫毛,才看清其上闪烁的点点不安和忐忑。
“不不,你先坐会吧。”男人出声挽留道。
小姑娘却是浑身不自在,他的这间房虽然和自己的格局一样,但其间浸染男人身上的气息,在这里,小姑娘呼吸都轻了许多,一颗心高高提起,眸光更是控制不住地轻轻晃动。
男人视线落在面前乖巧站着的姑娘,她大概一米六左右,身姿纤细,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偏幼态,男人突然想起了那天的梦,心里止不住翻涌现起一阵躁意,舌尖舔上上颚,目光骤沉,“坐下!”
男人声音有点凶,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本就担心地高高悬起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漂亮的脸蛋浮现出一丝丝的害怕,沉默地捏了捏手上的隔热手套,在男人略微凶狠的注视下,缓缓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
男人这才拿了筷子低头吃起来。
一时之间,只有男人吃东西的声音,而苏星悦,则是垂着小脑袋,微微出神,心下更是难掩委屈。
她好心给他做面条,刚才居然凶了她。
男人胃不痛,但是真的饿,吃得也很快,女孩手艺不错,做出来的面条他恨不得连碗都舔干净。
好不容易男人吃完了,小姑娘注意着他那边的情况,见状委屈道:“我能不能回去了?”
男人吃饱之后心情不错,掀眸看了她一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端着碗往厨房走,路过冰箱时,拉开给小姑娘拿了盒牛奶。
“喝点牛奶,”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姑娘,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小姑娘裸露的皮肤上,喉咙轻滚。
男人之前那一句话太凶了,吓得小姑娘不敢拒绝他,怯生生地伸出手,接了过来,男人却坏心眼地在她接的时候碰了碰女孩的手。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之后,又悻悻地低下了头。
男人知道他刚才是把人吓到了,暂时也不想哄,先用“威严”将人留下再说。
陈宸转身去把碗洗了,从冰箱里提了一罐冰啤酒出来,坐到苏星悦旁边。
小姑娘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长睫颤动中默默往远离男人的那一面挪了挪。
男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没说话,随着一声脆响,拉环拉开,男人仰头喝了一大口的啤酒。
小姑娘听着动静,默默抿起了唇瓣。
“苏星悦,悦悦,”男人喝了酒的嗓音似乎也蒙上了气泡,低沉中带着宛若大提琴般的磁性,“今年几岁了?”
在他洗碗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把手套脱了下来如今听到男人的话,手指捏着手套,并不想回答。
男人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声音微沉:“说话。”
小姑娘身子抖了一下,微微颤抖着开口:“2、22。”
啧,真小,他都三十了。
男人心里暗自腹诽着,声音缓和了下来,“有对象吗?”
身后多了一个人,还是影响了苏星悦的工作状态,十分钟之后,小姑娘把绘图板放到一边。
“怎么了?”男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小姑娘动作,随口问了一句。
苏星悦闻言,侧身看向男人,面色有些犹豫,毕竟他也才来一会。
“想说什么就说,”男人微微挑眉。
“我有点累了,”小姑娘委婉地说道。
“累了就睡……”男人话说到一半,恍然才明白小姑娘的隐藏意思,顿时笑了出来,投降似地举起手,“好好,我回去。”
苏星悦看着男人搞怪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本就漂亮的五官因为这一笑,更加灵动可爱,男人顿时看得一失神,恍若神妃仙子。
小姑娘被男人这一眨不眨痴汉般的眼神看得一阵阵脸热,害羞地垂下头去。
男人克制地喉咙轻滚,声线微哑,巴巴说道:“嗯,那我就回去了。”
当男人声线温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时,苏星悦感觉自己心上仿佛吹了一阵风,一阵轻柔而温暖的风,暖意从骨缝中渐渐升腾起来。
人永远无法抵御温柔,就像无法抵抗冬日的暖阳,夏天的凉风。
将男人送出门外,小姑娘脸颊上的热意还未消退,眼神里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浅浅春色。
— —
翌日,男人惯常早起去健身房锻炼,尽管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男人起床时依旧神采奕奕,不见一丝疲态。
“喂妈,”男人一边拿着手机给他妈妈林玉芳打电话,一边站在热气腾腾的早餐摊,手指示意老板要哪些包子。
“哎!石头咋了?”石头是陈宸的小名,据他妈妈林玉芳所说,陈宸小时候差点把一块小石头抓进嘴里,后面干脆就喊起了他石头。
“没事,你吃早饭了没?”男人敛了眼眸,本来是想问问她妈生理期不规律怎么调,但看到旁边这么多人,转而谈起了别的家常。
“吃过了,都下地干活去了,”那边林玉芳大着嗓门,声音洪亮。
男人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早就下地了,我爸也在?不是说了别搞这么累吗?”
陈宸爸妈都是豫省土生土长的农民,陈宸小时候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直到他当兵之后,有工资寄回来,才渐渐好了起来,两年前他转业回来的时候,就用一部分的退伍费给他爸妈在县城买了四室一厅的房子,他们那边房价低,全款也才四十来万。
而在这边买的房子,是剩下的一部分转业费和银行贷款,不过现在房贷已经还完了。
当初买的时候,有几个特殊原因,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没用上,所以才会出租,也就有了苏星悦这个租客。
本来按照陈宸的意思,他爸妈就在县城养老,别在地里忙活了,可勤劳了半辈子的老农民,在县城里没地没活,过得不起劲,所以县城的房子没住多久就空置了,老两口还是住在村里。
“我跟你爸就侍弄些自个吃的菜,累啥,倒是你,啥时候给带个对象回来,你都三十一了,老大不小了。”
又开始了,陈宸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每每给他妈打电话,说不过三句,就会被她拐到恋爱结婚上,自从男人退伍以后,这是他们家老生常谈的话题。
不过嘛,催婚这个话题,在苏星悦没出现之前,男人一谈到就会非常不耐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带带带,过年就带回来,”男人勾着唇漫不经心地说道。
“啥带带带的……啥!!你说带啥回来?!”那边林玉芳忍不住瞪大眼睛提高音量,惹的不远处的陈大年也忍不住直起腰来,看她那边发生啥事了。
陈宸接过老板给自己装好的包子豆浆油条,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
“对象,如果到时候她愿意的话。”男人心情不错地接了一句。
林玉芳没有第一时间应陈宸的话,而是对着陈大年,扬声道:“老陈!咱儿子谈对象了!!”
陈宸依稀听着手机里面他爸和他妈的对话,脸上勾着浅笑,往家的方向走。
偶尔抬头看看天,这座位于中部地区的小县城,因为工业化较轻,天空还呈现出湛蓝的深邃,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心情好,陈宸看这天,都觉得漂亮得不行。
手机那边的声音逐渐听得不太清楚,男人也没说话,放在耳边安静地听着。
九月底的天气,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刚锻炼完的男人穿着一身黑红配色的运动服,饱满漂亮的大块肌肉慷慨地露在外面,热气腾腾的感觉扑面而来。
都说过度健身吸引同性,而陈宸身上的肌肉形状和大小,却是男女都会喜欢的类型,形状大得不夸张却是满满的力量感。
给男人一种欣赏的美感,给女人一种很能干的直觉。
过了将近五六分钟,电话里的老两口才谈完,林玉芳清了清嗓,开口说道:“姑娘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
“还没过生日22,赣省人,”陈宸打趣了一句,“妈,这就开始查起户口了?”
林玉芳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个兔崽子,打趣起你妈来了。”林玉芳刺了他一句,又说道:“不过,你们俩差了八岁,会不会太多了?那姑娘……真喜欢你?”最后一句林玉芳是带着怀疑的语气,她是真觉得他们两人年纪差的有点多,她希望陈宸能尽快谈恋爱结婚稳定下来,但也因为苏星悦年纪小心性不定,担心他们最后走不到结婚,姑娘年纪轻还能耽误两年,陈宸就耽误不了了。
但很显然男人并没有理解到林玉芳的担心,不高兴得拧起了眉,“妈,我们俩当然是相互喜欢才在一起的,你干嘛这么说。”
林玉芳听着陈宸说的话,沉默了几秒,妥协道:“好好,能谈到对象就不错了,等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看看。”
“嗯,”男人走进电梯,按下三楼的数字。
这会是上班的高峰期,上行基本没人,下行人多。
还没八点,男人也不知道小姑娘起了没,而且手上的电话还没挂,索性就先回了自己家。
“对了妈,女孩子生理期不规律怎么调养?”关了门,在私密空间里,陈宸才说出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们两人似乎调转过来,她闲适怡然自得,男人紧张怅然若失。
她好坏,明明心里有了答案,还是恶劣地沉默不语,任由男人在心里自卑地审判自己。
空气窒息得让陈宸想逃,这是他近三十的人生里,第一次想当个逃兵。
故事的开头就是错误的,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了,只求,只求她能痛快些,给自己宣判死刑。
男人忽而又自嘲地想道,自己或许真不适合谈恋爱,哪有人像他一样的。
“……我、我或许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对不起,我先回去了。”男人怏着神色,垂着视线不看她,飞快地说道。
苏星悦看着男人转身就要走,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垃圾带走。
“站住,”小姑娘陡然娇喝出声。
男人僵直着脊背站在原地。
“你说说,我的答案是什么?”
男人缄默着转身,目光戚戚然地看着她,似乎在祈求,似乎在颤抖,似乎……情绪繁复,苏星悦看得不甚清楚。
算了,小姑娘心脏骤软,“你心里想的答案,和我的似乎是相反的。”
小姑娘说得隐晦,但光是这一句,便让她羞红了脸颊。
男人僵硬的眼眸以极缓的速度,轻轻眨了眨,冰封的心脏因为小姑娘这一句而缓缓松动,像春天伊始,冰层之下汩汩流动的河水。
“你的意思是……”男人眼眸亮了起来,但还是不可置信地找她再次确定。
“我们试试。”
苏星悦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眼下她很确定,她想试试。
男人眼眸里顿时爆发出惊喜,苏星悦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产生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当即便想凑近,再凑近一点,好好观察。
男人倏然上前一大步,又很快克制地停下,只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苏星悦。
刹那之间,女孩秒懂男人的心思,弯着眼眸巧笑盼兮,娇声道:“可以抱。”
男人眸光颤抖着,再也克制不住地大步上前,下一秒,便将心心念念的姑娘拥入怀里。
怀里软香,男人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出声,乌眸缓缓闭上,眉眼间的种种失落在一瞬间消失,仿若阳光将云层驱散,而被男人抱在怀里的苏星悦,鼻尖盈满男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味道,不难闻,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男人越抱越紧,有种要将她嵌入怀里的感觉。
“嗯哼”女孩陡然在他怀里哼唧了两声,同时双手推着男人的胸膛想要退开。
放开时小姑娘脸颊羞红,眼神羞怯地不敢看他,转身在沙发上坐下,而男人也是同样的眼神飘忽,立在一旁,一手插着兜。
气氛有些胶着的尴尬,男人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将自己龌龊的心思泄露在女孩面前。
男人抵拳尴尬地咳了一声,目光游离地不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低头落在地上的垃圾上。
“那个,我去扔垃圾吧,你这还有垃圾吗?我一起扔了。”
“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