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继母如同上一世一般,给我送来了许多灵药和那本孵蛋秘籍。
我表面上笑着接受了,却在无人时找来火盆,把灵药和秘籍放进去直接烧了。
我原本以为,继母是个再仁善不过的女子,她对待我总比对热门还要好上几分。
从小到大,什么天才地宝都是先紧着我用,热门见了眼馋,我疼爱妹妹就把宝贝分给她一起用,继母见了都会大发雷霆,严厉斥责热门。
族人都夸继母为人无私,实在难得,都很信服她。
我也曾真的把她当做我的亲娘对待的。
墨雨采药受伤,尚且年幼的我不惜身犯险境也要为她挡下伤害。
对待热门我更是拿她当亲妹妹,她资质差,我就损耗自己的灵力一次次助她提升修为。
可经历过前世我才想明白,继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继妹铺路罢了。
我在她们眼里,只是一个容器,一个诞育神凤的工具。
所以虽然现在还没搞清楚问题出究竟在哪里,可那本秘籍我不会再看一眼。
我喝下子母河水,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
前世那种生命凝结的奇异感觉再次出现,我能感受到河水流到我的小腹,发出阵阵温暖的白光。
这次我没有额外损耗自己的灵力,甚至没有吃一些帮助孩子坐胎的灵药,不再执着繁育出最尊贵的金凤。
肚子轻微隆起,不多时,我诞下了一枚通体洁白的凤凰蛋。
我没有着急把蛋孵化出来,而是趁夜潜进了族中禁地。
这里是我亲娘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娘亲堕入魔道,族人嫌弃晦气,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
对于亲娘的记忆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小便听墨雨说,我亲娘生得极美却不安分,为了和魔族私奔,狠心抛下年幼的我。
爹对我的态度也是一直淡淡的。
只有墨雨无条件地溺爱着我。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避免自己想起亲娘的存在,把自己当成墨雨的女儿。
可事实却告诉我,当年的事可能并不是墨雨所说的。
娘这里的东西不多,却桩桩件件与我有关。
我的各种小玩具,我最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有我幼年期的小巢穴我眼睛发酸,娘亲怎么可能不爱我呢,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
我在一大堆书籍中找到一份孵化手册。
回去后,我按照娘的手稿孵化凤凰蛋,竟孵化出来一只彩凤!
彩凤比金凤更加稀有,而且我的小彩凤资质很高,将来必会有一番不菲的成就。
我娘亲就是一只五彩凰,彩凤一般性情更加温和,通情晓理。
相比高傲的金凤,会是个更贴心的孩子。
我心中喜悦,做了这么多努力,这次总算是独属于我的孩子了,族长的位置我志在必得!
我抱着还没睁眼的小彩凤往凤台方向走去,路上突然听见族人都在议论。
“听说热门生下来的小凤凰被人偷了!”
我脚步登时顿住。
“热门血统杂糅,资质平平,想也生不出什么稀有的凤凰,有谁会去偷她的?
要偷也得偷抖音的,她繁殖灵力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繁育出金凤呢!”
“热门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孵化出了彩凤,真是笑死人了,彩凤可比金凤还稀有呢!”
我浑身冰凉,心底涌现出一股惧意。
热门的凤凰蛋也孵化出了彩凤?
这应该不是巧合。
刚刚还在议论的人,看见我后都兴冲冲凑上来。
“灵儿,你的凤凰蛋孵化出来了没?
是什么种类的凤凰啊?”
墨雨搀扶着热门正在四处寻找,在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一亮。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拔腿就走,快速回到住处,关上了房门。
我心如擂鼓,想确认小彩凤是否会认我为娘亲,取出一滴心头血,滴在小彩凤的眼睛上。
小彩凤睁开眼睛,看向我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感情。
门外传来热门的声音。
“灵儿,你刚刚跑什么?
你有看见我的孩子吗?
我这次孵出来的是只小彩凤呢,会不会是跑到你这里了?”
感受到热门的气息,小彩凤像是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仰着脖子想发出声音。
我死死掐住小彩凤的脖子,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用灵力彻底熄灭了小彩凤的气息。
对不起,可我不能让上辈子的经历再次重演了,如果我注定要生出刺向我的尖刀,那他就不要出生了。
墨雨和热门撞开了房门,脸色都不太好看。
“灵儿,你孵化的凤凰呢?
在哪里?”
我擦干了眼泪,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这次失误了,孵出来竟是个空蛋。”
墨雨和热门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不甘心。
热门突然改口道:“我记错了,我也是失误了,没有孵化出什么小彩凤,是我太心急了,才臆想出来的。
没关系灵儿姐姐,咱们再去一次子母河吧。”
再一次去了子母河,再一次把水带回来喝。
我思索着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子母河水上,也不出在孵化方式上,那很有可能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把自己旧时用过的物品全都清理了一遍,衣服、法器、首饰全都用法术封存了起来。
然后对照着娘亲的手稿把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异常。
看了眼我住了几百年的屋子,现在也不能放心住了。
我把房门一锁,入夜后揣着肚子赤条条地躲进了娘的寝殿。
娘的孵化册子里还记载了一些其他的繁育手法,其中有一条秘术,是把风雨雷雪引入凤凰蛋中,孵化出的幼凤会随即展示一种属性。
没人会知道能孵化出何种凤凰,即便动用法术也无法窥探蛋里究竟是什么。
我会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当众孵化出来!
经过几天的淬炼,我揣着流光溢彩的凤凰蛋走向凤台。
所有人都显得很兴奋。
“你们听说了没?
废柴热门这次打算当众孵化她的凤凰蛋呢,真稀奇。”
我的心底升腾起一股近乎绝望的情绪。
为什么热门还是和我一样。
我这些天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我始终没办法摆脱上一世的命运呢?
我苦笑着站在凤台下,看着墨雨和热门坐在凤台上,他们面前的凤凰蛋上盖着一块红布,只要不打开,就没人能看清那蛋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兜里的凤凰蛋越是靠近凤台就越加躁动,和平时和我单独在一起的平静表现完全不一样。
是觉得热门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头彻尾。
重要的根本不是我能孵化出什么类型的凤凰,而是不管我孵化出什么,热门都能把我的抢过去成为她的。
那块红布下即使是一块石头,有了小凤凰的认母,她都大可以诬陷是被我暗中调换了。
热门看着台下的我,终于露出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微笑。
“灵儿姐姐,你兜里的是什么蛋呀?
不是说打算当众孵化出来么?
好巧我也是诶,你是姐姐,那就你先展示吧。”
娘的阴元落入我手心,我得知了当年的全部真相。
原来墨雨其实是一只乌鸡精,靠着我爹身上的凤元伪装成雌凰嫁了进来。
她趁着我娘刚生下我后体质尚未恢复,潜入我娘的寝殿想把我偷走,吸取我身上罕见的灵气。
娘亲发现后与立刻与墨雨缠斗起来,却因为顾忌墨雨怀里的我落了下风。
墨雨夺了娘的阴元,在我身上设下了诅咒。
为了救我,重伤的娘抱着我到了烈火深渊附近,跳了下去。
“灵儿,你天生不凡,必将领导整个凤凰一族,娘亲为你扫除第一道障碍,将来你必然还有机会觉醒。”
娘只是一只五彩凰,没有浴火重生的能力,陨落在了烈火深渊中。
而我浴火后,又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被赶来的墨雨捡到,她想要吸食我身上灵气时,却发现居然没办法成功。
于是她编造出我娘与魔族私奔的假象,把我留在她身边成为她女儿的繁育工具。
毕竟一只乌鸦的孩子,是永远也诞育不出凤凰的。
而我生来不凡,是上好的人选。
那到底她是怎么做到让我的孩子全都认了叶如做娘的呢?
我折断了墨雨的一对翅膀,拔光了她两只爪子上的全部指甲。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亲生的孩子却不认我?
说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
墨雨这才开始怕了,哆哆嗦嗦说出了真相。
“是育宫,我用秘术把叶如的育宫放在了你的身体里,与你合二为一,是怎么也查不出来的。
她只是一只乌鸡,只有借住你身上最充沛最纯粹的繁育灵力,她才能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所以不管你再怎么变凤凰的种类,幼凤只认孕育出他的那个育宫。”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生出的幼凤只认叶如一个母亲,是我体内的育宫都不是我的了。
我催动法力把小腹里的一快烂肉挖了出来,有着强大的灵力,伤口很快就自愈了。
不过以后我也不必再亲自孕育后代了,挖出来纯粹是觉得恶心。
我是初凤凰,雌雄同体,繁衍后代不需要再经过育宫。
墨雨爬到了叶如的身边说道:“初凤凰大人刚刚已经饶过我们的性命了,如儿,我们离开凤谷,再也不回来了。”
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墨雨卑微地祈求着:“你刚刚明明答应了饶我们不死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我笑道:“我是说了我会考虑,现在我已经考虑好了,那就是,杀了你们!”
墨雨和叶如死得并不轻松,她们被拔光了身上的羽毛,架在烈火深渊上反复旋转了足足三天。
后来族人们都闻到了一股烤鸡的香味。
我把娘亲的阴元放入体内滋养了数年,然后放入一枚空的凤凰蛋里。
娘亲的肉体获得了重生。
“灵儿,娘知道你做得到。”
凤凰一族后来在我的统领下,子嗣昌盛,族群安宁。
往后的数千年间,所有凤凰都是我的后代了。
后来我飞升为神,在天上保佑着凤凰一族。
烈火深渊洗去了我身上所有禁锢,使我得以显露真身。
始祖初凤凰本就是雌雄同体,不需要再饮什么子母河水,就可繁育出最高级的凤凰后代。
换句话说,只要有我在,凤凰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凤凰族的未来。
所有雌凰在我的威压下只能颤抖,即使墨雨一再催促,也无人再敢上前。
“怪不得叶灵入烈火深渊而不死,不是因为她堕了魔,而是因为,她本就生于烈火之中!
不死不灭,永世长存!”
族人陷入了对我深深的恐惧之中,她们再也抑制不住,自发以我为中心围成一圈向我叩拜。
就连刚刚还在狂暴不止的小火凤也不敢再造次,乖乖服顺在了我的脚下。
这就是所谓的百鸟朝凤!
“初凤凰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原谅我等的愚昧吧。”
“都是墨雨族长指使我们对抗您的,我们并不知情啊!”
墨雨此时还想用道义来压我。
“灵儿,娘真的不知道你的血脉如此高贵啊!
可不管你再强再厉害,可我这数百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可不能忘啊,就算你成了初凤凰,可我依然是你……”我轻轻挥动凤尾,墨雨被扇下了凤台,吐出一口血,再也说不出那个娘字。
我命令族人把瑟缩在角落里的叶如揪出来,然后以叶如为人质逼问墨雨。
“你假仁假义抚养我,只是我把当成你女儿的繁育工具罢了,有什么脸以我娘自居?
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把我生下的孩子,换成是叶如的孩子的?”
叶如浑身是伤,被族人踩在脚下,不停挣扎。
“我不知道,都是娘安排的。
娘,救我!”
既然不知道,那叶如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我轻轻挥手,吩咐道:“杀了她吧。”
看着眼前的一切,墨雨终于不再伪装良善,而是破防大骂。
“住手!
你这个肮脏的小贱种!
我明明用你亲生娘亲的阴元封住了你的命脉,只有浴火重生三次才能挣脱开,你不过是去了一次烈火深渊,怎么可能轻易就觉醒成了初凤凰!”
三次?
即使算上上辈子的一次,我也只进过烈火深渊两次。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答案可能在娘的阴元里。
墨雨此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她展开翅膀对我发起攻击,原身居然和我娘一样是只五彩凰!
我一时怔愣,竟被墨雨近到了身前。
不对,娘的五彩是泛着白光的,温暖夺目,可墨雨的五彩之下却不断在冒着黑气。
她根本不是真正的五彩凰,一定是抢了我娘的阴元才有如此实力的。
我不再手下留情,一爪拍飞墨雨。
墨雨失去所有力气落在了地上,一道光从她眉间飞出,稳稳地落到了我的手心。
这就是被墨雨抢走的我娘的阴元。
而墨雨身上五彩的五毛瞬间失色,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谁能想到,这个统治了凤凰族数百年的族长,竟是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