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返回基地,而是随便找了一处河流停了下来,肩并肩的坐在车盖上。
蜿蜒的河水与远处的落日相接在一起,余晖照应整个草原。
她看着旁边男人的侧脸,心里想着有些话是该讲清楚了。
“谢荆南。”
女孩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他回眸,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你上次走的时候问我话,我有答案了。”
闻言,男人放在车边的手瞬时捏成拳头,呼吸也不由绷紧,他听见她一字一句,却极其认真道。
“谢荆南,我喜欢你。”
短短一句话让他欣喜若狂,他一把将身边的女孩抱进怀里,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的颤抖。
下一秒,他又猛地松开她的手,跳下车。
“等我一下。”
男人跌跌撞撞的朝远处的奔去,扯下一把野花后,又朝她蹦来。
一大把雏菊就这样被他凑到自己的眼前。
她挑了挑眉:“这是?”
他害羞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我听他们说,在一起后,要主动给女孩送花……”
郑晚虞噗呲一笑,从他手里接过雏菊,轻轻闻了闻:“谢谢,我很喜欢。”
众人看着手牵手回到基地的两人,默契的边起哄边朝他们走来。
孙主任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看女孩手里的花,又看了看旁边脸红的男人,笑得慈祥。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她羞涩的点点头。
孙主任拍了拍手。
“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们!”
众人也左一句又一句的调侃起了他们。
深夜,困觉的众人又散去。
她也被谢荆南一路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口,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
他不由的感慨道。
“我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郑晚虞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弯了眼,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一样吗?”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蹭了蹭。
“不是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直到看到她房间里的蜡烛熄灭,谢荆南这才转身离去。
刚走出不远,一道身影就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月光下,陆振霆那张脸就这样呈现在他的视线里。
“谈谈。”
两人边走边朝基地的另一头走去。
直到路的尽头,陆振霆才停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男人。
刚要开口时,谢荆南先他一步开了头。
“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我不会像你那样,因为太多的顾忌而至她于不顾,更何况,你把她推开真的是因为你们这层叔侄身份和巨大的年龄差吗?”
说完,他也不等对面男人的回答,转身离去。
陆振霆没有叫住他,只是苦涩一笑,捂住了自己的脸。
的确,这些都不是他不能和郑晚虞在一起的借口,他权势够大,只要想,他也能轻轻松松的把这一切顾忌都解决掉。
他真正害怕的是另有其他。
清晨,当打开门的女孩看到眼前的人时,脸上毫无意外。
昨晚她告诉大家自己和谢荆南在一起后,她就知道陆振霆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晚虞,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她真的想把水杯里的水泼在他脸上。
但她还是忍住了:“不和他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吗?陆振霆,要是没睡醒就自己回去补补觉。”
“不,不是的,你们年龄相差太大。”
这一下,郑晚虞再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他再大也没有你大吧,需要我提醒你,你比我大了整整十二岁吗?”
她看着眼前人因一夜没睡而疲惫的脸,继续道。
“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你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不愿意答应和我在一起的?”
是流言蜚语吗?
不是,只要他想,这些流言蜚语根本起不来。
是年龄差吗?
周围也有很多年龄差的夫妻。
是叔侄关系吗?
一来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二来她的户口跟他也不是一个,只要他和她想,她随时都能拥有独立户口,或者是重新转回父母的名下。
所以她一点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愿和自己在一起的?
她高兴的是自己又能和他再见面,酸涩的是他为了来非洲见自己,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如果他在京城,以谢家的家世,他未来每一步都有人指引。
可他来了非洲,以后的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更何况这边条件也十分恶劣,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或许是她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谢荆南拍了拍她的肩。
“别担心,我有把握。”
很快,一行人又返回了基地。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口哨声突然响起,郑晚虞连忙从床上爬起跑到外面。
就看见一群人站在那里,就连维护队的人也跑了出来。
陆振霆看着刚出来的女孩正要上前安抚时,有道人影就先他一步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刚要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而站在人群前的孙主任一脸严肃。
“隔壁村子突发流感,急需我们医护人员前去支援,大家立刻去准备,灾情就是命令,半小时后就出发!”
人群再次散去,郑晚虞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能用上的医用药品全部放进了医药箱里,然后穿戴好防疫物品,然后就要推门离去。
结果刚出门就被陆振霆拦住。
“晚虞,这次我陪你去。”
她眼里满是反对。
“陆振霆你这个时候发什么疯?那是流感,要是你不小心感染了,是要出人命的。”
“可……”
“我是医生,我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你呢?”
说完她绕过他,直接上了车。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虞。”
郑晚虞诧异的看着旁边的男人,语气不由带上一丝怒气。
“谢荆南,你一个记者上来做什么?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就像刚刚她和陆振霆说的一样,她作为医生能保障自己的安全,而且从来到非洲后,她每月都会接上一针防疫疫苗。
他连疫苗都没有接,去流感区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谢荆南撸起自己的袖子,指了指肩膀上的印记,证明自己打了疫苗的。
可她眼里还是不赞同。
他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你放心,我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就远远的拍几张照,绝不会踏入重症区半步。”
另一头,年轻的士兵正要上驾驶室开车时。
一只大手突然横在了他面前。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陆振霆站在他旁边。
“先生,您这是?”
“流感区情况尚不清楚,你还年轻,我去吧。”
夜幕渐渐泛白亮起。
承载着医护人员的车很快进入了流感区域,面对未知的危险,大家不由的握紧了双手。
所幸的是医护人员中有人有过流感的相关经验。
在他们的指导下,众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治疗。
不出半个月,流感被控制下来,开始进行收尾工作。
连续好几天她都没有合过眼,最后郑晚虞实在坚持不住,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刚打算闭眼休息时。
身边有道身影也跟着做了下来。
熟悉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边,不用睁眼她就知道是陆振霆。
为什么他要来。
这个地方那么危险,一旦疏忽就有可能命丧于此。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晚虞, 你是在关心我吗?”
女孩睁开眼睛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讽刺,淡淡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穿出来,听起来有点模糊。
“我只是出于对一个长辈的关心,仅此而已。”
说完她不再看他,起身离开。
尽头,谢荆南站在墙外朝她朝朝后。
“阿虞。”
她笑了起来:“再等等,我们就能见面了。”
流感彻底解决后,医疗队和维护队便将用过的医疗物品全部焚烧干净,然后经过一道道的消毒喷雾和检查后,他们才能一个个的离开。
可到陆振霆时,医务人员拦住了他。
“先生,您可能要留一下。”
郑晚虞心里松了一口气,跟主任道了谢后,就开门离去。
刚出门就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胸膛,痛得她后退了好几步。
“小心!”
男人眼疾手快的拉着她的手,借着这股力,她才站稳。
正要道谢时,陆振霆那张脸就闯入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松开他的手,朝外走去。
“晚虞!”男人追了上来,拉住她,“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国了?”
女孩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你都听到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脸上满是不在意,一丝痛意从相握的手间开始攀升,渐渐包裹住了整个身体,他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
可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安全无法保障。
她看着他,只把他当成寻常的长辈淡淡道。
“我做的每件事,我都清楚的考虑过后果,我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我……”
“陆振霆,我没有在躲着你,我只是舍不得我这两年来的努力和成果,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离去。待我有一天收获多了,也满z足了,我自然会回去的。”
他直直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里面看清一些其他的情绪,可里面除了清明和坚定在再无其他。
“更何况,我们两的事情,那天就已经说清楚了。”
“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成一个寻常的长辈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效果,此后陆振霆也很少来找她。
她也乐得清闲。
转眼两年一过,很快到了陆振霆离开非洲的日子。
而在这之前,他们按照传统前往机场迎接下一批维护部队。
就当全部维护部队下飞机时,她在人群的末尾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谢荆南!”
两年未见,再次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
郑晚虞顾不得其他,一把冲上去紧紧抱住他。
男人愣了愣,反手将她保住。
“好久不见,阿虞。”
这深情一幕看得别人感动不已,角落里的陆振霆攥紧手,苦涩一笑。
那头的两人抱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疑惑道。
“你怎么来了。”
按照孙主任的话,他们这一行的人根本就没有二次出任务的机会。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笑道。
“我转记者了。”
“啊?”
她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是一身常服。
谢荆南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柔。
分别的那两年里他因为思念她而夜不能寐,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陆振霆。
这让他如何安心得下来。
可以他的身份很难再出国。
刚好宣传部在招新的记者,要来非洲为他们这些援非人员拍照做宣传。
他便主动申请转记者来非洲。
面对他突然的决定,谢父谢母本来是不怎么满意的。
可谢老爷子却敲了敲拐杖:“荆南从小就听你们的话,你们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想法,你们怎么就不能支持一下呢?”
谢父谢母这才没有继续反对。
事后,谢荆南问自家爷爷,他怎么不反对?
老爷子哼了一声:“臭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当记者去非洲是为了谁?”
当初为了抢到最后一个去非洲维护的名额,他居然头一次来求自己。
谢荆南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听完他的话,郑晚虞的心里满是复杂。
郑晚虞刚回到家,佣人就迎了上来。
“小姐,今天中午需要做哪些菜呢?”
郑晚虞愣了愣,以前都是陆振霆迁就自己的胃口,做的菜也是偏辣的,但如今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陆振霆和柳枝月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
做的菜也该符合他的胃口。
于是她便让佣人做些清淡的菜。
佣人点点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小姐,先生最近都没有什么胃口,要不您做一份酸枣糕给先生开开胃?”
听完佣人的提议,她突然就想到很久之前,陆振霆因为受了重伤连夜高烧,连流食也吃不下,她急得不行,为了能让他多吃点,娇生惯养从没下过厨的她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一盘酸枣糕。
卖相不好,味道也一般,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还夸她做得不错。
从此酸枣糕就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直到他和柳枝月在一起后,酸枣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想着自己去非洲就没有机会再给他做了,于是郑晚虞就做了很多酸枣糕放进冰箱,最后拿出一盘放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陆振霆长腿迈进。
看到桌上的酸枣糕后,男人冷冰冰的话刺进她耳里。
“你还说没有跟踪我们。”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就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份酸枣糕。
“枝月才给我买了一份,你回家后又做了一份,这不是跟踪又是什么?”
郑晚虞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解释时。
他已经把桌上的酸枣糕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径自绕过她进了房间,关上门的前一刻还警告:“你有跟踪我的精力不如去做自己的事。”
此后几天,或许是为了躲避她的追踪,陆振霆总是很早就离开,然后很晚才回家。
这天,陆振霆照样起的很早,刚下楼梯,郑晚虞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小叔,您以后不用躲着我,我不会缠着你,我会呆在房间里,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他蹙眉,刚要开口,女孩就转身回了房间。
果然,此后几天他就没有再见到过郑晚虞。
每每深夜回来时,门口也没了她熟悉的身影,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这天,陆振霆又没有见到她,就问一旁的佣人。
“小姐去哪儿了?”
佣人愣了愣,连忙道:“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呆在房间里,都没怎么出来过。”
陆振霆看向她紧闭的房间门,迟疑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敲了敲门。
他敲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都没有反应。
最后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女孩趴在桌上,睡得正沉。
他看了看她,最后拿起一旁的毯子走了过去,弯腰轻轻铺在了她的身上。
正要起身时,他的余光瞟过书桌,一下子就盯住了上面的书。
下一刻,男人的大手绕过她的臂弯,将书抽了出来。
这一动,睡得正香的女孩也被惊醒,她边揉着眼睛边朝眼前的人问好。
“小叔?”
话音刚落,就看见他拿着医学书,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让她下意识的敛住了呼吸。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是不是又要想去医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