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果然不是有公务在身,而是急着赶去了一家别院。
许澈就站在别院外。
沈南枝出现后,他立刻扑到了她怀中。
远远地,楚萧笙看到了她看许澈时温柔的神色。
跟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前一秒还在费尽心思的为他过生辰的人,下一秒就马不停蹄去见另一个男人。
楚萧笙心头一紧,连脊柱都在发麻。
他眼睁睁看着,别院内的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了起来。
她吻得那样的动情,似要将人拆骨入腹。
任谁都能看出爱意。
“圣女……唔……轻点,还有人在呢。”
“本殿的人,谁敢看,我便挖了他眼睛。”
“阿澈,你怎生得如此勾人,本殿一沾上你,便再也不想回魔界了。”
楚萧笙静静的看着,眼睁睁看着许澈迫不及待地抱着沈南枝,一边脱着自己的外衫,一边快步走了进去。
楚萧笙默默看着,直到烛火熄灭。
他极其缓慢的笑了声,而后静静的往回走。
一个人走在夜色下。
“轰隆!轰隆!”
天空又开始打雷,大雨将至。
以前最害怕雷声的人,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始终缓慢的走在大街上。
此刻的楚萧笙,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茫然的黑夜里踽踽独行。
大雨很快哗然落下,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
他还是漫步在雨里,试图洗去刚才的记忆。
楚萧笙以为自己不会痛了,可沈南枝总是能一次又一次让他痛。
他在雨里走了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天空放晴。
楚萧笙脸色白得像纸,那双曾经如星光般闪耀的双眼,也蒙着一层灰霾。
不知是怎么回到的魔界。
只是进殿时,他看到了满脸焦急的沈南枝。
“阿笙!你终于回来了。”
可在她抱住他的前一秒,楚萧笙眼前一黑,终于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
醒来时,他躺在冥域殿的床榻上。
沈南枝紧紧握着他的手,还有三个长老围在他的床边,刚刚给他把完脉。
“圣女,殿下只是淋雨着凉了,没有其他异样。”
沈南枝眼底带着明显的血丝,以为他晕倒是又受了伤,吓得要死。
她紧紧将楚萧笙抱住。
“阿笙,你昨日到底去哪儿了,吓死我了,以后不准一夜不归了。”
楚萧笙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温暖,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眼前这个沈南枝,和昨晚那个亲许澈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楚萧笙任由她抱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
这次他突然消失又突然晕倒,大概真的吓到了沈南枝。
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楚萧笙,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只是楚萧笙看上去总是精神萎靡的样子。
长老把过脉又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沈南枝一直陪伴着他。
大概终于让许澈不高兴了。
一次夜里,楚萧笙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醒来,却发现身侧无人。
他走过去,发现沈南枝正在和人交谈。
而那个人,是许澈。
她居然这么大胆,都将人带到冥域殿了?
“我下月必定好好陪你,好不好?”
她在哄人。
声音压得很低,无奈又宠溺。
“别闹了,本殿若是不想你,怎么会让人费尽周折将你带入冥域殿,下次本殿带你去看樱花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许澈低声说了句什么,把她抱在怀里,像是被哄好了。
而沈南枝似乎也等不及,寻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而后抱着她去了旁边的宫殿。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喘息声和娇吟声。
“阿澈……我疼……”
“乖,我轻点,我都多久没和圣女在一起了,你可知我每日想你到发疯……”
翌日,楚萧笙因为很迟才睡着,起的有些晚。
醒来后,却被告知沈南枝亲自去为他准备早膳了。
魔族并没有用膳的习惯,可他却来自人间,虽然沈南枝为了与他长相厮守,不惜废了半条命渡了一半的灵力给他,助他长生。
可他仍有食五谷杂粮的习惯。
魔族没有厨子,他便要来工具自己做,有一次却不小心烫到了手,沈南枝看到后眼眶都红了。
从此之后,就再也不准他靠近厨房。
“以后的膳食,我学着去做,你不准再踏入这儿一步,知道么?”
她可以为他心细如发学做饭;也可以因他被绑而为他冲冠一怒,险些灭掉整个仙界;还可以每日在他耳边说着数不尽的情话。
三界之中哪里见过这种深情的女子,遑论她还是圣女,那时候,三界几乎所有人都在私下里议论她竟是个情种。
沈南枝也不恼,反而当晚便将这话笑着说与他听。
“阿笙,他们说,我是情种,可在遇见你之前,我眼里从来瞧不上任何一名男子,一心只想着颠覆这三界,可如今,为了你,我却甘愿放下这三界,只愿与你携手此生。”
“你说说,这情之一字,究竟多磨人?”
“可我甘之如饴。”
想起以前的事,楚萧笙愣在原地失了神。
沈南枝亲自端着早膳来时,看到他,眸间不自觉浮出一抹笑意,“起来了?在发什么愣,快来用早膳。”
楚萧笙回过神来,静静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昨天生辰,还没来得及许愿。”
沈南枝笑了笑,“无妨,明年许,阿笙,我们还有好多个以后。”
以后……
楚萧笙垂眸,眼眶缓缓红起来,沉默不语。
沈南枝,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用完早膳后,沈南枝便站起身来。
他开口叫住她,“你要出去吗?”
她自然的摸了摸他的发丝,语气宠溺,“要去人间,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楚萧笙不再说话,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在她身上寻摸到的簪子。
是有公务要处理,还是迫不及待的要将那个簪子戴给他看了呢?
他沉默不语,沈南枝却仿佛看出他情绪的变化,连忙走过来抱住他。
“怎么了?”
楚萧笙抬眸,“没什么,我也想去人间看看。”
听到他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但只有一瞬,她便神色自若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乖,如今人人又皆知你是我软肋,我又树敌众多,出去太危险了,你忘记上次被绑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从人间带回来给你好不好?”
楚萧笙听着她的话,很努力的想从她眼里找到心虚。
可是没有,她说着搪塞自己的谎言,居然一点心虚也没有。
就像是真的在为他的身体考虑一样。
楚萧笙心头抽痛。
扯出一抹笑:“可我今日就想去,你是女魔界圣女,如今三界唯你独尊,有你陪在身边,能有什么事呢?”
果然,沈南枝犹豫了起来。
曾经,他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可如今,他却状似无奈的开口:“今日不行,下次陪你去好不好?”
说完,她又哄了楚萧笙几句,便快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楚萧笙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片黏腻。
他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楚萧笙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冥域殿,擦干眼泪后,才开始收拾东西。
系统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跟这个世界告别,但与其说告别,不如说是给他时间处理后事。
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东西。
一个月之后,他的肉身灵魂都会消失。
可这还不够,楚萧笙不想让有关自己的任何东西留下来。
他要把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销毁掉,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楚萧笙。
沈南枝,也再找不到楚萧笙!
他赶走所有身边伺候的人,默默的将冥域殿内属于和自己有关的物品全都整理出来。
他亲自画图纸给沈南枝做的衣裳,他亲手雕刻的那些稀奇怪状的小玩意儿,他给沈南枝画的画像……
那时候,他无忧无虑,又是穿越过来的,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沈南枝每次看他鼓捣出新玩意,都会满是爱意地扑进他怀中,低声轻叹:
“我到底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人人都说我疯了,堂堂魔界圣女,却甘愿为了一男子遣散冥域殿,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只有我知道,这三界我都可以不要,却唯独,不能没有阿笙。”
如今,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三界都不如他重要的女人。
心里装了另一个人。
她的爱,分成了两半。
一半给了他,一半,给了别人。
整理完后,他又将沈南枝送她的东西,也全都一点点拿了出来。
最后,挥手用灵力变出一团火,全都烧光。
那些属于她和他的相爱回忆,就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忽然,他又想到些什么。
静悄悄一个人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