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百里扶苏。
如今,他终于坐不住,要来挑衅自己这个原配了吗?
接着,他一字一句看下去。
上次在寺庙外面,我就看见你了。
真可怜,抓着一个早就不爱自己的人。
或许陛下曾经是很爱你,可现在,她眼里只有我了。
你知道,她与我共度春夜多少次么?她只要来一次,就总缠着我要她,三天三夜我都无法下床,我只是对旁的女子笑了一下,她便嫉妒到将那人砍了,她有多爱我,你想象不到。
百里扶苏大概以为他看见之后会崩溃,会失去理智。
可谢阙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甚至连崩溃的力气都没有。
他对裴芊芊的爱,原本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自从发现她瞒着他在外有了别人之后,那团火焰早已变得越来越小,几近凋零。
也许是看谢阙没有反应,之后百里扶苏又偷偷给他送了几回信。
他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半月后,裴芊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太医走后,裴芊芊抱着谢阙不肯松手:“这段时间照顾我,是不是很累,是我不好,累着夫君了。”
谢阙摇头:“你救了我,我该谢谢你才对。”
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个曾经深爱的人,说出“谢谢”这个词,却显得很违和。
裴芊芊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他的生疏,眉头微蹙,“谢什么?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谢阙摇头,“芊芊,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而后,
愧疚,后悔,自责。
一辈子。
裴芊芊终于笑了,握住他的食指亲了一口。
“上次没有给你过生辰,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惊喜给你。”
谢阙笑了笑,笑意却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是么,陛下有心了。”
裴芊芊却没看出他的敷衍,当晚便带他出了宫。
她似乎是早就安排好了,明明不是上元灯节,宫外的市集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杂耍的,唱戏的,好不热闹。
而每遇到一个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停下朝他行礼,然后递给他一个平安符。
说上一句:“公子,生辰快乐。”
足足有上千人道完祝福后,京都上空忽然升起漫天孔明灯。
每一个孔明灯上都写有一句话。
“愿阿阙岁岁年年,一世安乐,一世无忧。”
她是如此的无微不至,用情至深。
如果其他的事不曾发生,他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此刻,谢阙甚至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面对。
他知道,裴芊芊也许还是爱自己的。
她只是,没办法只爱他了。
“阿阙,生辰快乐,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谢阙沉默了几秒,缓缓道:“希望,往后的日子,我能坦率快乐,心向光明。”
如果是以前的谢阙,会许愿跟她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但现在他的愿望里,只有“我”,没有了“我们”。
裴芊芊似乎没有发觉,只是温柔的看着他。
“我会让你一直快乐的。”
这个生辰,她的确准备的极其用心。
直到两人庆祝完准备回宫,她的暗卫突然走过来。
这个暗卫谢阙从未看到过,而在看到他后,裴芊芊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了几分。
暗卫低声说了句什么,她皱了皱眉。
许久后,她才转身对谢阙说:“阿阙,我在宫外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宫,我很快回来陪你。”
说着,她匆匆离开。
谢阙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这一切却没有顺从的回宫。
而是顺着人流,默默的跟了上去。
谢阙一个人回了宫。
裴芊芊仍然没回来,直到深夜时,她才遣人说公务繁忙,无法来看他了。
“阿阙,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谢阙坐在宫殿内,脸上一片死寂。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许多天后,裴芊芊才终于回宫。
她风尘仆仆,看起来像是真的被公务缠身。
她像以前一样伸手抱住谢阙,附身想亲他。
但却被谢阙躲开了,裴芊芊一怔,隐约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不高兴吗?是不是我这几天没空陪你,你恼我了?”
以前的谢阙,年少成名,是很张扬的性子。
总喜欢抱着她,强吻她,笑着逗她,但这两年,他有多久没对她亲近了,连裴芊芊都快忘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心里有些心慌,再次抱紧了他,像是生怕失去他一般。
“阿阙,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你不是想出宫吗,我陪你出宫游玩好不好?”
她怎么会那么有精力呢,他想。
在外面要应付别人,回来还要应付他。
谢阙什么都没说,裴芊芊便当他是答应了。
立马派人备好马车,带他出宫。
以前两人出宫约会,谢阙总是很开怀。
现在坐在马车上,神色只剩麻木。
看着帘外风驰而过的风景,谢阙甚至有一种跳出去的冲动。
可他还什么都没做,一支箭忽然就穿透马车,直直朝他射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
裴芊芊表情瞬间一变。
几乎是下意识扑到谢阙面前,牢牢将他护在自己怀中。
“阿阙!”
谢阙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感觉到有黏腻的血液流在自己脸上。
不是他的血,是裴芊芊的。
他心头巨震,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为他挡了三箭,满身是血的女子。
“阿阙,别怕……”
她颤抖着手想去安抚他,可下一秒,鲜血争先恐后涌出,她彻底晕了过去。
皇宫。
谢阙神色恍惚,满脑子都是裴芊芊不顾一切朝他扑过来的画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竟还能豁出命来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满手是血的从宫殿走出来。
“公子,陛下身上中的箭都拔出来了,不过失血过多,如果三日后能醒来,就能保住命,如果三日后醒不来……”
她战战兢兢的擦着汗,语气里满是后怕,又忍不住感慨两人之间的情谊。
“最后一支箭差一点点就伤到心脉,彻底救不活了,公子,陛下为您挡了整整三箭,才能让您毫发无损,她完全是拿命在护着你啊。”
谢阙不语,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裴芊芊。
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
拿命护着他?
是啊,当年,就是因为她爱他如命,宁死都不愿他离开,每天深夜睡不着第一时间都是寻他,所以他才为她留下来,想和她一生一世。
可如今……
裴芊芊。
我死了不是很好吗?
我死了,你就能和百里扶苏长长久久了。
为什么,宁愿舍掉自己的命,也要来救我。
是你也觉得愧疚,还是想日后以这件事来祈求我的原谅。
可我不会原谅。
裴芊芊,我谢阙永不原谅。
接下来,裴芊芊一直处在昏迷中。
三日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彼时谢阙正在厨房给她熬汤,便听到女帝醒来后发怒的消息。
他赶过去,正看见一群女官站在宫殿外,全部束手无策。
直到看见谢阙过来,才终于像看到了救星。
“公子?您终于来了!”
“陛下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让下人找个东西,下人没找到,她就突然大发雷霆,一直到现在。”
只是找个东西没找到,裴芊芊怎么可能生这么大气。
不知为何,谢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推门而入,宫内一片狼藉,而房里的裴芊芊在听到声响后立马转身,在看到谢阙的那一刻,她委屈得眼泪流了出来。
下一秒,她便面色惨白的冲到谢阙面前,攥住他的手,脸上有着无尽的恐慌。
她声音颤抖,一字一句道:
“阿阙,你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烧光是什么意思?你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