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一心想踩着柔常在上位,可最后为她说话,让陛下对她缓和了态度的人,居然是柔常在……
孙常在似乎明白,为什么陛下如此宠爱柔常在了。
像这样媚骨天成,又单纯善良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就连自己,哪怕一开始有些嫉妒柔常在受宠,现在对她也讨厌不起来了……
听雨阁。
南宫玄羽牵着沈知念的手,进了内室,宫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窗台上摆着几盆盛开的栀子花,寝殿里飘荡着淡淡的幽香。女子眼波妩媚,笑容纯净。
南宫玄羽因为政事紧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下来了。
他牵着沈知念在床边坐下,含笑问道:“爱妃难道看不出,孙常在是想分你的宠,为何还要为她说话?”
沈知念妩媚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同情,还有一丝唏嘘。
“同为女子,嫔妾能理解后宫的女子生存不易,何苦互相为难呢?若陛下真的被孙常在吸引走了,也只能证明,是嫔妾的魅力不够。只要陛下开心,哪怕嫔妾心中失落,但也会为陛下感到高兴……”
这番话,沈知念说得半真半假。后宫的女子生存确实不易,可人生在世,谁又容易呢?她不是活菩萨,想成为人上人,不被人踩在脚下,便只能去争、去抢。结果如何,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又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子?南宫玄羽将沈知念拥进了怀中,语气轻柔:“爱妃如此爱朕,朕怎么舍得让爱妃失落?”
沈知念脸上染了一抹红霞,娇嗔道:“陛下……”
原本南宫玄羽只是觉得,和她相处时很轻松,想到听雨阁放松一下心情。可看着这个小女子妩媚的面容,和娇媚的眼神,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朕乏了……”
沈知念起身道:“嫔妾让人伺候陛下沐浴。”
南宫玄羽却拉住了她的手,眸色越发幽深。
“那些宫人笨手笨脚,哪比得上爱妃细致?”
沈知念明白了,帝王这是想玩点新鲜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自然不能扫他的兴,这张透着妩媚风情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陛下真坏……”
殊不知,南宫玄羽爱极了她这副又纯又欲的模样,故意调侃道:“哦?爱妃倒是说说,朕哪里坏了?”
“这……这叫嫔妾怎么说得出口……陛下太坏了,哼,嫔妾不理您了……”
沈知念知道,他就吃欲拒还迎的这一套,转身羞涩地往浴房走去。
南宫玄羽眼中的笑意更甚,含笑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过后……
沈知念的头发和身上的寝衣都湿透了,软软地趴在浴桶边缘,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真的不知道,帝王的体力为什么这么好,也太能折腾人了……
南宫玄羽却是一副餍足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颊。
“水凉了,起身吧,爱妃莫要着凉了。”
沈知念这会是没力气了,喊了菡萏和芙蕖进来伺候。
绞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两人回到寝殿,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沈知念窝在帝王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心中却在盘算着。
适当的宠爱,能让她得到想要的东西。可前所未有的恩宠,却会让她在后宫成为活靶子。
沈知念已经可以想象到,帝王连续宠幸了她三个晚上,在后宫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若继续下去,哪怕她假意投靠了柳贵妃,以柳贵妃的善妒程度,也绝容不下她!
而且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有女儿在宫里,她独占恩宠,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恐怕要不了多久,弹劾她的折子,就要像雪花一样飞到御前,说她是狐媚惑主的妖妃了。
她没有家世,帝王的宠爱更是靠不住的,到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冷芒,柔柔弱弱地开口:“入宫前,嫔妾曾以为自己蒲柳之姿,未必入得了陛下的眼。没想到陛下对嫔妾这么好,给了嫔妾前所未有的恩宠。嫔妾真的既感动,又惶恐……”
“不知……不知陛下可否答应,嫔妾一个小小的请求?”
后宫多得是得了恩宠,胃口就被养大了的女人。她们仗着宠爱,要么想晋一晋自己的位分,要么想让他给她们的父兄加官进爵。
南宫玄羽原以为,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子是个例外,没想到她也跟那些俗物一样。
这一刻,他说不上来心里是失望更多,还是惋惜更多。
君心深不可测,南宫玄羽的眼神淡了几分,语气却丝毫未变,挑起沈知念的下巴,宠溺地问道:“哦?爱妃想要什么?”
以前那些受宠的宫嫔,大多被帝王宠溺的态度迷了眼,一旦她们露出贪婪的姿态,很快便会失去圣心。
南宫玄羽觉得,沈知念也会如此。
然而谁知道……
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从他怀中起身,语气里有淡淡的不舍,却依然坚定地说道:“嫔妾想恳请陛下,雨露均沾……”
南宫玄羽眼底有讶色一闪而逝,声音听不出情绪:“其她宫嫔都想方设法,希望能将朕留下,爱妃却要把朕往别人那里推?”
若沈知念说不是,就显得刚才的请求很虚伪;若她说是,便代表心中没有帝王。
这个问题如果回答得不好,就是个送命题。
但沈知念在帝王面前的人设,就是单纯善良。所以,她轻轻咬着嘴唇,低下了脑袋。从南宫玄羽的角度看去,她整个人显得单薄又脆弱,将破碎感拉满了。
“嫔妾想让陛下高兴,可又不想说违心的话,让自己心里难受……所以、所以嫔妾就实说了,若有冒犯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是嫔妾的夫君,嫔妾深爱着陛下。若陛下宠幸其她宫嫔,嫔妾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可是嫔妾明白,陛下不仅是属于嫔妾一个人的,更是后宫所有宫嫔的夫君。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子,真的很可怜。有那么多新人,入宫后还没见过陛下。所以,嫔妾不能,也不忍心一直霸占着陛下,让她们日日苦等……”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做宠妃的原因!
因为帝王对你没有足够的重视,哪怕你被人冤枉了,也没人会费心为你查明真相。
菡萏和芙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们之前只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可亲身经历了才明白,小主在后宫的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之上!
沈知念看出了两人的担忧,含笑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想做人上人,这些不见血的厮杀,就是必不可免的,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菡萏坚定地点头:“不管怎么说,漪澜阁那位被贬为了答应,小主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那可不一定。”
沈知念明白,柳如烟上辈子能成为贤妃,绝不是泛泛之辈。就算今日跌入了谷底,也迟早会翻盘。
她不是没想过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彻底结果了柳如烟!可她刚入宫,在后宫没有任何根基,贸然动手反而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得不偿失。
一番权衡过后,沈知念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
永寿宫。
柳贵妃白皙的手上拿着一个玉轮,在如芍药般艳丽的脸上轻轻滚动着,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告诉那两个常在,她们办的事本宫很满意。本宫会让内务府把她们的绿头牌,摆在第一个托盘。但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她们得了宠敢狐媚陛下,本宫定不轻饶!”
柳贵妃一直都明白,帝王会有很多女人,就算不宠幸李常在和周常在,也会宠幸其她人。与其如此,还不如给为她办事的宫嫔一点甜头,这样她们才会更死心塌地。
可另一方面,她是真心爱着帝王,任何女人得宠,她心里都不痛快!
翠竹恭敬道:“请娘娘放心,能为娘娘办事,是她们的福气。李常在和周常在,绝不敢做让娘娘不高兴的事。”
柳贵妃想起了沈知念,冷哼了一声:“听雨阁的那一个,就是个狐媚的!若不是因为姜婉宁不成气候了,可依附姜皇后的宫嫔还很多,本宫早就把她收拾了!”
翠竹哄道:“柔常在不过就是娘娘手中的一把刀,若是不顶用,折了便是。娘娘何必自降身份,与她置气呢?”
柳贵妃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你说得不错,就看她中不中用了!”
……
漪澜阁。
柳如烟从贵人被贬为了答应,又将镇国公府得罪死了,在许多人眼中,已经跟冷宫的弃妃没有任何区别。
宫人的人数被裁减后,本应该留下来伺候她的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也都找借口离开了这里。转眼漪澜阁只剩下,她从家中带过来的寻梅和寻幽。
寻梅怒骂道:“这些忘恩负义的奴才,小主得宠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地巴结。眼下小主刚失势,他们就全都贿赂内务府的人跑了!”
柳如烟坐在窗前,看着紧闭的宫门:“人情冷暖,向来如此。他们走了也好,否则不忠心的宫人,留着也是祸害,红儿便是前车之鉴。”
寻幽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红儿那个贱婢,被杖毙真是便宜她了!小主,您觉得是谁指使她,给姜贵人的胭脂下毒,然后攀咬您的?”
寻梅猜测道:“会不会是柔常在?毕竟小主在选秀的时候,就和她有过摩擦,后又抢了她的宠爱。若说宫里有谁恨小主,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她了!”
柳如烟也怀疑过沈知念,但一番思虑过后,沈知念就被她排除了。
“应该不是她。姜贵人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娘娘,沈知念没这么大的本事。”
“而且在后宫,不需要与任何人结仇,只有受陛下宠爱,就会被无数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谁都有可能是害我的那个人。”
寻梅担忧地问道:“小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姜贵人肯定不会放过您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柳如烟忽然握住了寻梅和寻幽的手。
“想翻身,就必须洗清我身上的嫌疑。陛下虽然禁了我的足,却没说不许你们进出。只要找到红儿受人指使的证据,我就能出去!”
“寻梅,寻幽,如今我在宫里能相信、依靠的,唯有你们二人了!”
两人眼底都是坚定之色:“请小主放心!奴婢们就算豁出去性命,也一定会为您找到证据!”
……
帝王政事繁忙,并不是每天都翻牌子。接下来他用了二十天,把新入宫的宫嫔都宠幸了一遍。
除去沈知念和柳如烟,剩下的八个新人,位分都按例提升了一级。其中有几个挺受宠的,可都没有被赐予封号,也没有谁超过沈知念当初侍寝的记录。
帝王除了宠幸新人,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以外,其它时候柳贵妃侍寝的次数最多。哪怕后宫多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也没人能撼动她宠冠六宫的地位!
算算日子,沈知念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帝王了。
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虽不至于这么快就苛待她,可沈知念明显感觉到,听雨阁的各种待遇,远不如之前了。
午膳时,菡萏忍不住抱怨:“小主,您看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些势利眼是觉得您太久没见到陛下了,就开始敷衍听雨阁了……”
沈知念淡声道:“他们只是觉得我不受宠了,便不再用心讨好、巴结。但听雨阁的各种待遇,还是按常在的份例来的,只不过没了多余的孝敬。既如此,就不用计较。”
菡萏叹了一口气。
“小主,宫里的可都是人精,没人会做一下子得罪人的事,他们这是在一步步试探呢。若陛下再不来看您,要不了多久,听雨阁就连常在的份例都没有了……”
沈知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菡萏惊喜地问道:“小主,您心里有主意了?”
沈知念没有说话,芙蕖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小主,老爷送信过来了!”
她接过看了看,信上说沈父在荆州的同僚,终于找到唐洛川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