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抬手还想打,气得颤颤巍巍站立不稳,狠狠锤了下桌子,砰的一声打到房子都在震动。
“你还有脸提生病!”
“温圆也生病了,可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换了她的药!故意从楼梯上跳下去诬陷她推你!”
“温慧!我和妈妈对你偏心太过,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姐姐脸色由青转白,随后倔强昂头,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什么偏心?你们要是真偏心,就不会生她了!”
“我是换了她的药,可你们呢?是你们将她赶出了家门,是你们对她不管不顾。”
“到头来却说是我不知足,是我在害她!”
“就算我是凶手,你们也是帮凶!是共犯!”
爸妈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低头不知道反驳什么。
许久,爸爸终于打破了这窒息的寂静。
“回医院吧。我们不想再看见你。”
失去求生指望的姐姐衰败得极快。
医院里,有关她的传言已经闹开。
人人都知道,多年前死在这的那可怜“孤儿”,是这狠心女孩的妹妹!
我被她欺辱霸凌落到此下场,如今她病体缠身,该是老天有眼降下的报应。
给她换药的护士没好脸色,就连大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做好工作前提下,不多过问她一句。
而爸妈没空管她。
他们正蹲在殡仪馆外,一个一个寻找那天被他们随手乱放的骨灰罐。
找到后,擦去上面灰尘,又是一阵痛哭流涕。
时隔三年,他们总算给我找了处景色还不错的墓地。
墓碑上深深刻着“爱女温圆之墓”。
一个“爱”字,多刺眼,多可笑。
生前不爱我,死后却前仆后继地以眼泪和后悔证明爱意。
“圆圆,是爸爸妈妈错了。”
“下辈子还来做爸爸妈妈的孩子,好不好?我们一定尽全力弥补你。”
说着,他们掏出那张被我留在家里,皱皱巴巴的全家福。
小心翼翼垫在了墓碑前。
我嫌恶地刮起一阵风,将照片吹出几米。"
消息太过突然,爸爸没消化,颤抖着起身,险些栽倒。
“什么维生素?”
“这张卡怎么会在你手里?”
男人自知说漏嘴,面色沉沉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可警察已经到了屋外,哪能给他欲言又止的机会!
“卡是温慧给我的,她说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汇入,让我随意花销。”
“至于维生素,维生素……”
一片他们从不承认,也不敢承认的真相缓缓揭开。
在他们肆意宣泄悔恨的第七天,姐姐终于按耐不住,跑出医院。
他们正在家里收拾着我的卧室,看姐姐回来头都没抬。
“爸妈!你们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踹翻储物间里堆叠的旧物,强迫他们注意自己。
“收拾这破屋子干什么?温圆要回来了吗?”
“她终于要回来给我捐肾了?”
爸妈冷眼看她,继续低头一件一件将我的东西归拢好。
“你们别这样,我好害怕。”
“还因为换药的事生我气吗?爸妈,是药三分毒,我是关心妹妹,怕她乱吃药生病,这才和老板沟通换成维生素的。”
不出意料,姐姐又撅起了嘴,眼泪簌簌落下,楚楚可怜如洋娃娃一般。
这招对爸妈最好用。
过去,只要她摆出这幅样子,爸妈一定无条件偏袒她。
玩具归她,零花钱归她。
她当然以为,我的肾也应该归她。
爸爸冷笑:
“你想要她的肾?不可能了。”
她愣住。
“为什么?她在还恨我夺走了你们的注意?我会和她解释清楚,只要给我捐肾,我马上出国走得远远的,把爸爸妈妈都留给她自己。”
她一个人在屋内喋喋不休,全然没注意到爸妈已经眉头紧锁。
是啊,被偏爱长大的孩子,怎么能跟我一样学会察言观色!
妈妈摇头:
“温圆从来没有恨过你。”
“你可以去地府问问,她为什么不给你捐肾!”
姐姐瞳孔放大,嘴唇微张翕动半晌,神情肉眼可见慌乱起来。
“她死了?那我怎么办啊!”
——啪!
一道巴掌打断了她的哭诉。
姐姐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呆呆望着爸妈,消化不了自己刚挨打的事实。
“你们怎么能打我呢?我还生着病呢。”"
医生忧心忡忡,拉着爸妈又嘱咐几句,要他们快点找肾源。
爸爸点头如捣蒜,私下又给私家侦探们发去几个红包。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我的踪迹!
隔日,他们没等到私家侦探,却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刘老师抱着厚厚一摞文件上门。
“别找了。”
看着病房内优渥环境,刘老师眸子一闪,难免想起当年孤苦的我。
没钱没照顾,我只得窝在多人病房苟且偷生。
哪能和独占vip室的姐姐比?
他抹去眼角晶莹,缓缓道:
“这是我整理好的温圆病历。”
“还有她的死亡证明。”
“物证齐全,还温圆一个安静吧。”
我浮在空中,静静端详着爸妈的反应。
盖着医院红章的死亡证明单在最上面。
无法作假,证据确凿。
“撕拉”一声打破寂静。
爸爸满不在乎将死亡证明撕成碎片,甩到刘老师脸上!
“你和温圆一样,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之前她就拿假病历骗人,现在居然敢造假的死亡证明?!”
事到如今,他们宁愿相信我手眼通天,和老师一起骗人。
都不愿相信我真的病死。
“我们可有她撒谎的证据。”
众人都屏气凝神,我也凑了上去。
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活着!?
爸爸嘴角勾起,眼底泛起讥讽,有十足打脸把握。
他拿起手机翻找几下,随即冷笑着展示给刘老师。
那是几条扣款通知。
“你瞧,我给温圆打生活费的银行卡还在扣款!”"
出我吃的止痛药里竟全是维生素!
姐姐扯着爸爸衣角撒娇:
“妹妹是想争取爸妈的注意,这才吃维生素装病的。”
他们搂过姐姐,看都不看一眼将病历直接撕碎扔在我脸上。
“小小年纪居然学会撒谎了?再拿这些假报告骗人,我们就彻底不管你了!”
可平日里我因胃痛泛白的脸色,呕吐夹杂的血丝。
都不是假的。
他们视而不见。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和他们说过胃痛。
直至积重难返。
5.
眼看刘老师要叫保安赶人,二人只得怏怏而归。
医院走廊里悄无声息,姐姐安静睡着。
床头上放了份小蛋糕,夹着贺卡。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爸爸妈妈辛苦了,我生病这几天给你们造成太多麻烦。”
看到心爱女儿重病之余还不忘给自己准备惊喜,爸妈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妈妈抹起眼泪:
“要不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
爸爸也点头,随即想起下落不明的我,语气愤愤:
“慧慧听话,不像温圆那灾星。生下来就没让人舒心过一天!自己亲姐姐生病,居然能大摇大摆玩消失。”
二人眼底写满不屑,却不由得想起今天老师的提醒。
找医院查查病历。
想查我的病历,要拿出身为监护人的证据。
可三年前他们绝情将我赶出家门,早就换了只有一家三口的户口本。
我被踹出,孤零零自己成了户主。
妈妈翻箱倒柜,咚的一声合上抽屉,骂道:
“丧门星的出生证明呢?”
“找不到了,早让我扔了。”
爸爸捏着鼻子踹开我卧室门,里面堆满杂物,被他们改成了储物间。
暴力拉开床头柜,里面没有他们想要的证件。
却有一本我的日记。
“今天数学考了满分,爸妈终于肯陪我出去玩了。”
“好羡慕姐姐,我也想有她那么多漂亮衣服。”
衣柜大开,我所有衣服都在这里。
松散挂成一排,只能占半个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