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天,她都跟在贺君城身边,亲眼目睹他对宁梦有多宠爱。
宁梦喜欢杏花,他就派人在皇宫内遍地种满杏花。
宁梦害怕打雷,他就放下一切公务陪着她,哄她睡觉;
宁梦感染风寒,他就坐在床边,抱着她一口一口的哄着,喂粥给她喝……
每天晚上,他都要发了疯似的抱着宁梦缠绵,又疼又爱,似乎要将她揉到骨子里。
曾经给叶晚柒的宠爱,都被他原封不动的转移给了宁梦。
宫内,宁梦仗着风寒又抱着贺君城撒娇,不肯吃药。
贺君城耐心无比的哄她:“听话,再吃最后一口。”
这副画面,简直跟从前哄叶晚柒吃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哄宁梦吃完药,他才回到书房批改奏折。
第二天,贺君城没有再陪宁梦。
因为到了他去行宫看望太后的日子。
他不便将宁梦带去,便孤身前往。
太后年事已高,记性已经不是大好了。
看着贺君城一个人回来,太后叹了口气,下意识感慨了一句:“哀家记得以前,以前每次晚柒那孩子都会跟你一起过来,你总是黏着她,连我们借她过去说句话你也不肯,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贺君城浑身一震,回过身来,看见太后眼底竟然还带着些许怀念。
他囚禁叶晚柒的事,太后并不知情。
甚至因为大婚取消,她都不知道叶晚柒已成了他的叶姑娘,只以为叶晚柒已经和他分开,离宫了。
叶晚柒看着苍老的太后,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
她没想到,三年了,太后记性已越来越不好,却还记得自己。
再次想起叶晚柒,太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以前,你那么爱柒柒,柒柒也那么爱你,这么好的一对,怎么就没成呢?”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惹怒了你父皇,气得他罚你庭杖,柒柒挡在你身前替你挨了好几杖,小姑娘细皮嫩肉,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肯让你受一点伤。”
“还有一次,你去监工黄河修葺,熬了半个月,病倒了,也是她跑过去,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三天三夜,我让她去休息她都不肯。”
“你老是挑食,她就想尽办法学做饭,然后看着你吃,从一开始锅铲都不会用,到最后能做出一大桌菜。”
“哎……”
说着说着,太后也知道往事不可追,叹了口气。
飘在空中的叶晚柒听到这些以前自己做过的事,却觉得很模糊,也许是她快消失了,这些记忆她也都在慢慢遗忘。
贺君城倒是微微怔住,被太后勾起这些回忆,愣神了很久。
他语气很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所以,付出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早点离开我而已吗……”
一旁的太后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但叶晚柒却听的清清楚楚。
叶晚柒眼睫一颤,看着贺君城冷酷的神色,忽然觉得很可悲。
过去十几年,或许一开始她曾目的不纯,可后来为他的哪一件事,不是出自真心的?
难道他就没有心,都感觉不到吗?
多可笑啊,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也许从来就没有懂过她。
看过太后以后,贺君城起身离开。
也许是今天太后提起了叶晚柒,上马车前,他脚步微顿,突然开口问身后的侍卫:“她在密室怎么样?”
系统看着她如今的模样,沉默了良久。
“由爱生恨,当真如此可怕,宿主,我记得他以前很爱你的。”
叶晚柒忍不住笑了笑,是啊,全世界都知道,贺君城以前很爱她的。
笑着笑着,她却流出了眼泪。
“时候到了,是吗?”
系统叹了口气,“何必问我,你一直都能看到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不是吗?”
叶晚柒没有回答,整个人如一具死尸般靠在床上。
没错。
从三年前开始,她每天都能看到。
三年前,贺君城遇刺,身中剧毒。
毒侵入肺腑,就连请过来的神医也战战兢兢,束手无策,叶晚柒求系统帮他,可每个人的命数都是既定的,无法更改。
系统告诉她,除非有人愿意换命。
于是,叶晚柒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所以其实从那时开始,哪怕攻略成功,她也早就无法活着离开了。
贺君城发现叶晚柒是攻略者后,就固执的认为她的一切感情都是假的,认为她不爱自己。
可他错的离谱。
她不是不爱,恰恰相反,她爱惨了贺君城。
多可笑啊,攻略者爱上了攻略对象。
为了他,她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为了他,连命都丢了。
系统大发慈悲,多给了她三年,给用最后三年时间和贺君城相守。
可谁也没想到,所谓的相守,竟然会在无尽的囚禁和羞辱中度过。
现在叶晚柒大限将至,反而却只觉得浑身解脱。
她终于要死了。
系统提醒:“宿主,你只剩最后三小时了。”
叶晚柒笑了一声,“终于,要结束了……”
系统看她一副等死的模样,再次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完成的事,尽快完成吧。”
它顿了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晚柒终于睁开眼睛。
她什么也没带来,所以什么都不能带走。
只有唯一一件事,她需要善后。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叫来侍卫,想再见一面贺君城,请他务必出现。
他们之间,需要有一个结局。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叶晚柒了,可她至少要告诉他,她是真的爱过他。
很爱,很爱她。
侍卫见她一副奄奄一息的带血模样,本就不安至极,见她主动开口,立刻出去找贺君城。
叶晚柒就在密室一直等着。
可等了很久,侍卫都没有回来。
耳边不断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死亡倒计时还剩30分钟。
死亡倒计时还剩20分钟。
死亡倒计时还剩10分钟。
……
一直到最后几分钟,贺君城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漆黑的夜幕忽然放起了烟花。
叶晚柒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从小小的窗口看到,那漫天烟花都是宁梦的名字。
她怔愣的看着许久。
只剩最后5分钟了,系统看不下去,干脆给她开了天镜,让她能看到听到整个皇宫所有的画面和声音。
“陛下真是宠宁姑娘啊,给她过个生辰都这么隆重。”
“是啊,陛下明明公务繁忙,却每天都要陪宁姑娘用膳,那些时兴的衣裳,首饰,和搜罗来的新鲜玩意儿都如流水一样的往宁姑娘宫殿送,真的好爱她。”
听着皇宫里下人的讨论,叶晚柒苦笑了一声。
原来,他在给宁梦过生辰啊……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贺君城不会来见自己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叶晚柒浑身失力,倒在密室冰冷的地上。
一股腥甜从喉间涌上来,她开始不断的吐血。
系统不忍心看,叶晚柒整个人痛到蜷缩在一起,一边吐血,一边笑着跟它说话:
“好疼啊……”
“他不来也好,你看,以前,我还担心我要是真就这么死了,他也会痛苦得随我去了,现在,不用担心了……”
“他不爱我了,他不爱我了……”
“系统,谢谢你成全我。”
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她的瞳孔渐渐涣散,倒计时也来到了最后十秒。
系统金黄色的光开始剧烈跳动。
“死亡倒计时5、4、3、2、1!系统提示,宿主已被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