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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对方身份贵重,想要知道她是谁,岂不是轻而易举?往后,只要经常来往于法华寺,又岂会没有再见的时候?
“姑娘说得对,奴婢什么都不懂,只要姑娘吩咐怎么做就行。奴婢去打些水来,给你清洗一下。”
翠翘点了点头,殷勤地开口。方才秦盼兮抓蛇,手上占了泥土,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是湿透了。
“去吧。”
身上粘腻不太舒服,秦盼兮也打算擦洗干净后换一身衣服,不然总觉得身上毛毛的。
翠翘起身离开,门并未关紧,秦盼兮躺在木榻上,只觉得浑身疲惫,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她手一松,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动静。
而不远处的山腰上,穿着青衣儒袍的云光宗,正一边往上走,一边喃喃自语。
“乙字十六房,就在这里了!祖母也真是的,为何偏偏约在这山上寺庙见面,就因为偏僻不怕被人撞见吗?”
他可是堂堂举人,祖母就算是在大户人家做奶嬷嬷,也不至于这样,像是做贼一般。他的身份,哪里有见不得人的?
云光宗心中有气,祖母在侯府那样的地方做事,若是能带他引荐主家,此次会试,他必定金榜题名!提携自己的孙子,有什么好顾虑的?祖母难道就不想让他有好前程吗?
越想越是心烦,浑身上下更是一片燥热,云光宗扯了扯衣领,脸上有种不太正常的潮红。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禅房的位置,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水,有没有水?”
云光宗看到桌子上的茶壶,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发现,房间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祖母?你到了怎么不出声?”云光宗疑惑地开口,等他走到木榻边上,看清楚了躺在上面的人,顿时愣住了。
不是祖母,而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他难道是走错房门了?
想到这里,云光宗吓了一跳,他赶紧到了门口一看,没错啊,信上留下的位置,就是这里。
难道是这位姑娘走错了?
云光宗又回到了木榻旁边,眼前睡着的少女肌肤雪白,容貌娇艳,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那心火烧得,似乎更旺盛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解开了少女的扣子,呼吸急促,头也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和少女的脸贴在一起。
“光宗,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推门进来寻找孙子的杨嬷嬷,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举动,吓得惊呼出声。
佛门圣地,孙子可是读书人,怎能做出如此腌臜之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竟然在勾引她的孙子?
杨嬷嬷怒气冲冲,然而,当她看清楚了躺在榻上女子的面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云光宗虽然因为杨嬷嬷的出现吓了一跳,可他发现来人是自己的祖母,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满脸潮红,气喘吁吁。
他已经觉察到自己不对劲了,可是身体涌现的欲望已经阻碍了他的神智,这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
眼看着孙子兽性大发,竟然丝毫不曾因为她的出现有所收敛,杨嬷嬷心中大骇,立刻冲上去阻止。
“光宗,快住手!”
“祖母,我难受,你不要拦我,大不了我娶她!”云光宗一把将杨嬷嬷推开,呼吸急促。这女子衣着穿戴看着就价值不菲,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娶了她,自己绝不会亏!
“你这孽畜,你不能娶她,更不能冒犯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杨嬷嬷惊骇之下,已经顾不上许多。亲妹妹三个字,宛若当头棒喝,云光宗终于清醒了一些。
“祖,祖母,你说什么?我的妹妹不是都在云家村吗?京城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亲妹妹?”
趁着云光宗愣住,杨嬷嬷赶紧护在了秦盼兮的身前,如此大的动静之下,秦盼兮也是朦胧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发现自己的衣领被解开,露出了胸口大片雪白,眼前还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关键时刻,杨嬷嬷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绝不能把外人引来,若是让旁人撞见,盼兮的清誉就毁了!
“嬷嬷,你为何会在这里?他是谁?他为何要擅闯我的房间,快,快把他赶走!”
秦盼兮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随后摇了摇头,语气狠戾:“不,不能让他走,他若是胡言乱语,坏我名节,岂不是祸害!嬷嬷,我要让他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你,你什么意思?祖母,她真的是我妹妹吗?”
云光宗被秦盼兮那阴冷的神情吓了一跳,身上的燥热都褪去了几分。然而,听到他的话,秦盼兮也是不敢置信。
“祖母,他就是大哥?”
等等,祖母和大哥,为何会一起出现在法华寺她暂住的禅房,而这个大哥,竟然还意图非礼她?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秦盼兮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心中更是慌乱无比,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了门口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这一瞬间,秦盼兮和杨嬷嬷顿时神色大变,浑身颤抖。
“夫,夫人!”
“姨母!”
被徐嬷嬷搀扶着,出现在门口的人,赫然便是侯夫人张氏。她本来是被春桃带着来法华寺,专门找云七娘来捉奸的。谁知道,云七娘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杨嬷嬷。
她带着大包小包像是在找人,张氏想起这几日盼兮似乎是在法华寺为世子祈福,所以便跟上了杨嬷嬷打算去看看盼兮。
可张氏万万没想到,从她最信任之人的口中,听到了这宛若晴天霹雳的真相。
她的盼兮,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的存在,竟然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氏不敢置信,极力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开口。
“杨嬷嬷,你告诉我,盼兮为何会叫你祖母,为何会叫这个人大哥?”
《阴戾太子撑腰,惨死回来的她杀疯了云昭萧眷》精彩片段
若对方身份贵重,想要知道她是谁,岂不是轻而易举?往后,只要经常来往于法华寺,又岂会没有再见的时候?
“姑娘说得对,奴婢什么都不懂,只要姑娘吩咐怎么做就行。奴婢去打些水来,给你清洗一下。”
翠翘点了点头,殷勤地开口。方才秦盼兮抓蛇,手上占了泥土,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是湿透了。
“去吧。”
身上粘腻不太舒服,秦盼兮也打算擦洗干净后换一身衣服,不然总觉得身上毛毛的。
翠翘起身离开,门并未关紧,秦盼兮躺在木榻上,只觉得浑身疲惫,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她手一松,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动静。
而不远处的山腰上,穿着青衣儒袍的云光宗,正一边往上走,一边喃喃自语。
“乙字十六房,就在这里了!祖母也真是的,为何偏偏约在这山上寺庙见面,就因为偏僻不怕被人撞见吗?”
他可是堂堂举人,祖母就算是在大户人家做奶嬷嬷,也不至于这样,像是做贼一般。他的身份,哪里有见不得人的?
云光宗心中有气,祖母在侯府那样的地方做事,若是能带他引荐主家,此次会试,他必定金榜题名!提携自己的孙子,有什么好顾虑的?祖母难道就不想让他有好前程吗?
越想越是心烦,浑身上下更是一片燥热,云光宗扯了扯衣领,脸上有种不太正常的潮红。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禅房的位置,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水,有没有水?”
云光宗看到桌子上的茶壶,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发现,房间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祖母?你到了怎么不出声?”云光宗疑惑地开口,等他走到木榻边上,看清楚了躺在上面的人,顿时愣住了。
不是祖母,而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他难道是走错房门了?
想到这里,云光宗吓了一跳,他赶紧到了门口一看,没错啊,信上留下的位置,就是这里。
难道是这位姑娘走错了?
云光宗又回到了木榻旁边,眼前睡着的少女肌肤雪白,容貌娇艳,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那心火烧得,似乎更旺盛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解开了少女的扣子,呼吸急促,头也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和少女的脸贴在一起。
“光宗,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推门进来寻找孙子的杨嬷嬷,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举动,吓得惊呼出声。
佛门圣地,孙子可是读书人,怎能做出如此腌臜之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竟然在勾引她的孙子?
杨嬷嬷怒气冲冲,然而,当她看清楚了躺在榻上女子的面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云光宗虽然因为杨嬷嬷的出现吓了一跳,可他发现来人是自己的祖母,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满脸潮红,气喘吁吁。
他已经觉察到自己不对劲了,可是身体涌现的欲望已经阻碍了他的神智,这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
眼看着孙子兽性大发,竟然丝毫不曾因为她的出现有所收敛,杨嬷嬷心中大骇,立刻冲上去阻止。
“光宗,快住手!”
“祖母,我难受,你不要拦我,大不了我娶她!”云光宗一把将杨嬷嬷推开,呼吸急促。这女子衣着穿戴看着就价值不菲,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娶了她,自己绝不会亏!
“你这孽畜,你不能娶她,更不能冒犯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杨嬷嬷惊骇之下,已经顾不上许多。亲妹妹三个字,宛若当头棒喝,云光宗终于清醒了一些。
“祖,祖母,你说什么?我的妹妹不是都在云家村吗?京城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亲妹妹?”
趁着云光宗愣住,杨嬷嬷赶紧护在了秦盼兮的身前,如此大的动静之下,秦盼兮也是朦胧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发现自己的衣领被解开,露出了胸口大片雪白,眼前还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关键时刻,杨嬷嬷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绝不能把外人引来,若是让旁人撞见,盼兮的清誉就毁了!
“嬷嬷,你为何会在这里?他是谁?他为何要擅闯我的房间,快,快把他赶走!”
秦盼兮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随后摇了摇头,语气狠戾:“不,不能让他走,他若是胡言乱语,坏我名节,岂不是祸害!嬷嬷,我要让他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你,你什么意思?祖母,她真的是我妹妹吗?”
云光宗被秦盼兮那阴冷的神情吓了一跳,身上的燥热都褪去了几分。然而,听到他的话,秦盼兮也是不敢置信。
“祖母,他就是大哥?”
等等,祖母和大哥,为何会一起出现在法华寺她暂住的禅房,而这个大哥,竟然还意图非礼她?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秦盼兮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心中更是慌乱无比,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了门口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这一瞬间,秦盼兮和杨嬷嬷顿时神色大变,浑身颤抖。
“夫,夫人!”
“姨母!”
被徐嬷嬷搀扶着,出现在门口的人,赫然便是侯夫人张氏。她本来是被春桃带着来法华寺,专门找云七娘来捉奸的。谁知道,云七娘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杨嬷嬷。
她带着大包小包像是在找人,张氏想起这几日盼兮似乎是在法华寺为世子祈福,所以便跟上了杨嬷嬷打算去看看盼兮。
可张氏万万没想到,从她最信任之人的口中,听到了这宛若晴天霹雳的真相。
她的盼兮,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的存在,竟然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氏不敢置信,极力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开口。
“杨嬷嬷,你告诉我,盼兮为何会叫你祖母,为何会叫这个人大哥?”
司彦的身影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拱桥,和躲在不远处观望的云昭会合。
“怎么样,可还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多谢司彦大人帮忙!看来,我这第二个备选计划,就用不着实行了。”
云昭笑容满面地对着司彦拱手道谢,亲眼看着薛世安和柳青青被他推下了桥,欣赏了他们脸上那慌乱惊恐害怕的落水模样,她这心里的确是舒坦多了。
落水之后他们是死是活,都看天命,就像是她经历的那样。
至于备选计划,就是如果在拱桥之上对方不上当,那就一报还一报,再上演一次惊马。
司彦手里有一种暗器,里面装的是细长的银针,上面涂了药,能让马儿受惊发狂。不过,并不会伤到马儿,只要事后把银针取出,很快就能恢复。
那匹惨死的马给云昭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太子为救她,情势所迫,不得不用了最残忍的手段。可归根到底,马儿无罪。
如果薛世安因惊马受伤,找不到出气筒,他定然也会杀马泄愤。所以,她很高兴,没有用到这个计划。
至于锦鲤,炼制诱食的药对她而言很简单,曾经无聊的时候她为了打发时间天天只能喂鱼,知道这些小家伙喜欢什么。
所以,她炼制了一大堆提前洒在了拱桥下面的河水里,鱼儿循着味道,慢慢地便被吸引了过来,吃得流连忘返。
“云姑娘,你最近倒是变得越来越活泼了,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是吗?那不是因为有了殿下,还有司彦大人你撑腰,小女子才有了底气嘛!”
云昭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上扬的弧度,竟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其实,在遇到薛世荣之前,她曾经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爱笑爱闹的少女。
即便生在云家那样的家庭,受尽了虐待,她依然保持着一种阳光开朗的心态。直到被卖入青楼,进入侯府,被人一步步地算计打压,她才逐渐地失去了自我。
而如今,她在慢慢地找回自己。
这样,很好。
“巧言令色!”
司彦冷哼了一声,云昭这逢迎拍马的本事才是最厉害的,没看到连殿下都那般受用吗?
唉,身为一个老实人,他实在是太难了。
“走吧,该回去了。”
云昭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被救了上来的薛世安和柳青青,又和薛世荣上演了一场狗咬狗的戏码。
“我都说了,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大哥,是不是你?”薛世安全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他的头上有一道伤口,是被水中的石头砸到的。
此时此刻,他神色阴沉,怒视着薛世荣。柳青青的运气好些,她没有受伤,但是腿抽了筋,正靠在秦盼兮怀里哭着抹泪。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好端端的,我为何要推你下去?”
“为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自己的弟弟出手?否则的话,哪有这样的巧合?定是你蓄意报复!”
“我看你才是疯了!你问问盼兮,方才我到底有没有推你?”
“安弟,真的不是世子哥哥,你误会了。世子哥哥怕旁人挤着我,一直护在我身边,他不可能故意去推你下水。方才桥上人那么多,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秦盼兮颇有些头疼地安抚着这兄弟二人,今天出门似乎没有看黄历,早知道这么多破事,还不如不出来了。
“我,我也可以作证。表哥,世子一直跟着盼兮姐姐在我们前面,我刚刚好像看到推我们下水的人,他穿着普通的布衣,不可能是世子哥哥。”
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衣服都是丝绸做的,差距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惜那人逃走的速度太快,柳青青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虽然心里嫉妒薛世荣对秦盼兮的体贴,然而柳青青更想在他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算不是你,不推别人,偏偏推了我和青青,这就是有问题!难道是那个姓云的,偷偷找了人来做的?”
薛世安语气虽然好了点,可依然没有放下心中的怀疑,不得不说,他的确是猜对了。
“不可能!云姑娘初来乍到,连京城的路都不熟悉,她一个弱女子,哪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市井泼皮,专门来暗害你?”
薛世荣下意识地开口否认,云七娘除了他之外,在京城唯一熟悉的男人也就只有清风楼的赵泽了。可赵泽今日并没有来,他是东家,赵家背后的生意又不只有一个清风楼,自然不可能天天在这里。
“是啊,云姐姐性情柔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安弟,你这样胡乱猜测,怪到云姐姐身上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赶紧回府,请个大夫看看,免得染上了风寒。”
秦盼兮也觉得不太可能,云七娘才来京城不过半个月,待的地方除了侯府就是清风楼。今天甚至是第一次正经出门,连赵掌柜送的两个丫鬟都还在府上,哪里的人脉去找人报复?
“知人知面不知心,盼兮表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反正我是不信,那个云姑娘对大哥毫无所图,对你毫无恶意。”
薛世安感觉到秦盼兮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较劲。说得没错,无凭无据的,光是猜测有什么用,总不能把云七娘抓走送到衙门去。
其实他早就在玉容坊外面看到盼兮表姐和云七娘了,她们在看胭脂水粉的时候,薛世安却注意到,云七娘对着盼兮表姐,偶然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怨毒和杀意的眼神。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宅女人这样的阴谋算计他见过了。反正,那女子绝对不怀好意。这样危险的人,留在盼兮表姐的身边就是个威胁,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伤害盼兮表姐的事情?
所以,当那惊马飞奔而来的时候,薛世安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他鬼使神差地动了手,一把将云七娘推了出去。
如果云七娘死了,凶手也是纵马的那人,与他无关。如果活着,她又不知道是谁干的,最终还不是只能不了了之。
温香软玉在怀,少女身上的馨香扑鼻,萧临眸光微暗,呼吸急促了几分。
三皇子的侍卫和平阳郡主等人都已经赶了过来,萧临脱下披风,盖在了秦盼兮的身上。
“三皇兄,你为何要亲自下水救人,湖水寒凉,万一你受了风寒怎么办?快随我回去换衣服!”
平阳郡主关切地开口,又恶狠狠地瞪了秦盼兮一眼。
“若不是因为听到有人喊你落水,本殿又何必亲自跳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还不是因为她,三皇兄,你离她远点,她就是个贼,偷了我的夜明珠还不承认!”平阳郡主理直气壮地继续污蔑。
萧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夜明珠,突然伸出手接了过来,随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哦?你确定真的是她偷了夜明珠?平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闹得太过分了。出了人命,即便你是郡主,也不能随意的压下去。”
平阳郡主讪讪一笑,知道三皇兄肯定是发现这夜明珠是假的了。而且,三皇兄这样子,倒是在替秦盼兮说话,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算是完成了嫣然的嘱托。就算改口说秦盼兮是清白的又如何,她已经丢尽了脸面,往后也别想再有机会进入她们的圈子。
“三皇兄说得对,是我太莽撞了,我这就吩咐下去,把下人们都招来审问一下。倒是秦姑娘,未免气性也太大了些,动不动就寻死!我都说过了,不和她计较的!”
说着,平阳郡主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神,心腹丫鬟金钗心领神会,立刻便退下了。
秦盼兮瑟缩在一旁,仿佛被平阳郡主给吓到了,神色苍白,楚楚可怜。
她忽然对着三皇子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请三皇子殿下明鉴,小女愿以性命起誓,绝不曾做过偷窃之举。”
过了一阵,金钗便扭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走了过来。
“殿下,郡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这小丫鬟收拾头冠的时候弄坏了夜明珠,生怕郡主知道了责罚,正好秦姑娘就在旁边,她就把夜明珠塞进了秦姑娘的香包里。方才秦姑娘跳湖,她被吓傻了,现在才出来认罪。”
小丫鬟扑到在秦盼兮面前,哭得比她更大声。
“呜呜呜,秦姑娘,都是奴婢的错,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是存心的,当时实在是太害怕,刚好你就在奴婢身边。奴婢当时是昏了头了,脑子不清醒,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说着,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很快额头便是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你,你起来吧。既然郡主还了我的清白,此事便就此作罢。”
秦盼兮似乎是不忍她如此凄惨的模样,大度地开口。
“行了,平阳,我人已经来过了,接下来还有要事要见你父王,你的宴会你自己看着办。”
萧临没那个兴致继续留下凑热闹,他挥了挥衣袖,转身便离开了。平阳郡主恭敬地应了,行了一礼,等到三皇子身影消失,气氛才终于活泛过来。
“带她去客房收拾收拾。”
平阳郡主没有再给秦盼兮一个眼神,领着众人便姿态高傲地走了。秦盼兮在翠翘的搀扶下,随着带路的丫鬟避开了人群,去了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她走的时候,更是连一个相送的人都没有。王嫣然也没有过来看她,见状,秦盼兮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得罪了平阳郡主,王三小姐也对她敬而远之,往后,姑娘怕是再也去不了这高门贵女们聚集的场合了。
“先回家吧。”
秦盼兮握紧了手上的披风,这是三皇子留下来的,也是唯一能让她保持冷静的东西。
虽然她的清白保住了,可是失去的却更多。今日,定是有人在刻意算计她!她不信从头到尾,只是那个小丫鬟为了脱罪嫁祸于自己。
是谁,那个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场的闺秀们,她和云七娘的门第最低,就算是想找个人欺负,为何偏偏是她?
还是,她得罪了什么人?可是不应该啊,她自认对任何人都温柔相待,如沐春风。就算是王羽然那般故意欺辱,她也是低声下气,从不与她产生争执。
对了,难道是王羽然?今日若不是她煽风点火,何至于此?
秦盼兮心中一团乱麻,万幸的是,今日竟然被三皇子所救。若不是三皇子开口,平阳郡主岂会轻易承认诬赖了她?
三皇子在容貌上,比起太子殿下逊色了几分,但依旧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想起三皇子亲自将她抱着出水,秦盼兮脸颊微红,心跳加速。
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有没有记住她?
秦盼兮失神地走出了肃王府,到了门口,才发现云七娘竟然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了。
“云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这郡主的宴会,若不是因为你,其实我也不想去的。盼兮妹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云昭满脸歉意地开口,心里却暗自可惜。本来王嫣然精心设计的,足以将她打入泥潭的一场好戏,偏偏因为三皇子的出现,破坏了大局。
“云姐姐,只有你是真正对我好。我也不知道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不小心惹怒了郡主,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当时的情况,你愿意出面为我作证,我已经很感激了。”
秦盼兮勉强勾了勾嘴角,随后眼泪如同珍珠一般落下。
为了不得罪郡主,王嫣然肯定会故意疏远她,想要再找这样一个好利用的高门贵女,怕是难了。如今她能把握住的,还有云七娘。
今日受到的羞辱,她记下了。她一定要接近三皇子,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平阳郡主的宴会,表面上依然热闹,然而王嫣然此刻,却并没有多开心。三皇子竟然为了秦盼兮说话,两人还有了肌肤之亲,虽说是救错了人,可到底让人心里膈应。
要知道,三皇子还未成亲,他的正妃之位空虚,而王家有意投靠三皇子。也就是说,这未来的三皇子妃,很有可能是王嫣然。
王嫣然岂能容忍秦盼兮入了三皇子的眼,以后和她共事一夫争宠?
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路边,满头珠翠,盛气凌人的美貌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清风楼。从头到尾,眼神都不曾给到被推倒在一旁的云昭身上。
即便云昭穿着得体,可她面黄肌瘦的模样,实在是和高门贵女搭不上边。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真正的皇室贵胄,金枝玉叶。
“是平阳郡主!”
“郡主今日来清风楼,想必是谢家玉郎在这里吧?”
“定是如此了……”
酒楼的客人议论纷纷,虽然很快就闭上了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一般。
云昭听得一清二楚,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前方那个倨傲的身影。
平阳郡主,原来是她!
肃王唯一的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比公主们还要过得肆意潇洒。更重要的是,对方便是上辈子,薛世荣后来要迎娶的女人。为此,不惜放干了她的鲜血,葬送了她的性命。
其实,云昭明白,薛世荣要杀她,除了要为自己迎娶贵女铺路,也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五年来不间断地放血,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血的功效也越来越差。
最开始几滴血便能炼制出效果极好的药丸,到了后来,甚至要一碗,两碗都不够。薛世荣已经利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榨干了她最后的价值,便毫不留情地将她除掉。
所以,即便对方不是平阳郡主,而是旁的任何一家贵女,薛世荣都会这样做。
想通了这一点,云昭缓缓平息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平阳郡主目前不是她的敌人,她也惹不起这样强大的对手。
平阳郡主身份高贵,娶她也不必像是公主的驸马那般,从此无缘与朝政。肃王是陛下嫡亲的弟弟,深受陛下看重,在朝中甚至握有实权。
京城的好男儿,可以说是任由平阳郡主挑选。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权势和地位。相比之下,平阳郡主骄横跋扈的性格,都是次要的。
云昭依稀记得,平阳郡主在和薛世荣议亲之前,是嫁过人的。对了,谢家玉郎,冠绝京城,其容貌出众,是能和太子萧眷比肩的人物,也是京城贵女的梦中佳婿。
谢家祖辈随太祖打天下,受封镇国公,世袭罔替。谢家玉郎,大名谢飞白,是如今的镇国公膝下嫡出二公子。三岁识文,五岁能诗,是个鼎鼎有名的神童。
十八岁参加殿试,更是连中三元,连陛下都亲口赞他才思敏捷,有宰辅之才。
如此出众的天才人物,如何能不让未出阁的少女们心动呢?平阳郡主便是在状元游街的时候,对谢飞白一见钟情,非他不可。
从那之后,平阳郡主便想方设法地缠着谢飞白,赶走他身边出现的一切女子,可谓闹得是满城皆知。
天家权势,无人敢抗,自从那些爱慕过谢飞白的少女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失贞,就是受伤,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和谢家结亲了。
后来,平阳郡主强权逼迫,如愿以偿,嫁给了谢飞白。可谢飞白两年后便郁郁而终,平阳郡主成了寡妇,这才有了再嫁给薛世荣的事情。
云昭回忆起旧事,虽然没有见过那位谢家玉郎,却也为他可惜。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的人物,若不是遇上了平阳郡主,恐怕也不会英年早逝。
谢家后悔不迭,却已经迟了,哪怕因此和肃王结了仇,也不可能再让玉郎复生。
“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哪来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
云昭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多余的思绪清理掉。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起身进了清风楼。
虽然她看着不像是能进去消费的贵客,清风楼接待的小厮却并没有因此露出任何鄙夷轻蔑的神色,面带笑容,十分热情。
“姑娘里面请,你是一个人,还是要找人呢?”
“我是来找人的。”
云昭取出一直紧紧握在掌心的玉佩,递了过去。那小厮看清楚了玉佩的模样,顿时神色微变,随后更加殷勤地开口道:“原来是贵客驾临,快里面请,小的带您去三楼的雅间。”
三楼,那可是清风楼最奢华的包间,光是订一间屋子都要一千两银子。如此大的手笔,让云昭都有些受宠若惊。
小厮带她进去的雅间名叫醉雪,里面的摆设雅致,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清风楼里,食物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扑鼻而来,云昭本来就饿着,肚子很快就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她尴尬地笑了笑,使劲儿捂住了腹部,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
“姑娘饿了吧,你先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让厨房给你送一些招牌菜过来。”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小厮离开房间关上了门,云昭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日会是谁来见她,太子会不会出现呢?
应该不太可能,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里还记得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子,更别说她还以救命之恩,提出了那么多条件。
云昭心中忐忑,还有她的卖身契,也不知道司彦究竟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办好,太子会还给她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推门和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
“嘘!姑娘噤声,在下失礼了,能否容我在这屋里躲藏片刻?”
青衣男子面如冠玉,精致绝伦,端的是一副让人赞叹的好容貌。然而此时此刻,他形容狼狈,神色紧张,看着云昭的眼中满是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那边有个柜子——”
云昭指了指屏风后面,男人眼前一亮,对她行礼道谢,立刻跑了进去。
此刻她满头雾水,答应了对方躲藏之后,又有些后悔。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如今并不在意这些,可有些麻烦,能避则避。
她站起身来,那男子跑得匆忙,门都没关。走到门口,她却看到了不远处平阳郡主的身影。
“郡主,三楼雅间去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在商议事情,我们贸然闯进去实在是不妥。谢公子或许已经离开了,我们还是走吧。”
丫鬟金钗拉着平阳郡主的衣袖,苦口婆心地劝着,生怕她不管不顾,在这清风楼里闹事。
“云姑娘,这是素影和素心,以后,她们便是你的贴身丫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她们去做便是。”
虽然被秦盼兮影响了心情,然而对于云昭来说,今天还是好事居多。
太子许诺给她安排的人竟然到了!
眼前的两个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她们的容貌生得普通,是那种见过就忘的类型。此刻恭恭敬敬地对云昭行了一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云昭相信,太子给她的人,肯定非同一般。她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真的将她们当作丫鬟一般随意对待。
“见过姑娘!”
“不必客气,倒是我以后,还要劳烦你们照顾了。”
云昭取出自己早就备好的两个香囊,当作见面礼送了过去。
“这里面装的是能够快速止血疗伤的药粉,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受了伤,敷上它很快就能恢复。”
素影和素心对视一眼,她们已经知道这位云姑娘擅长炼药,是殿下点名了要保护好的人。止血散如今只有殿下用过,她们两人倒是提前得到了。
“多谢姑娘!”
“云姑娘,这么好的东西,赵某难道没有一份吗?”云昭身边,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含笑开口,他叫赵泽,是清风楼的掌柜,对她十分照顾。
“当然不能少了赵大哥!”
薛世荣一路快马加鞭,跑到了清风楼,看到的就是云昭和赵泽含笑而立,送他香囊的场面。这一刻,薛世荣就像是看到了红杏出墙的妻子,眼睛都红了。
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云七娘或许对他感激涕零,但远远还没有到倾心相许的地步。而外面,有着数不清的野男人,随时都能勾走她的心。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薛世荣气怒攻心,但他到底还是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强忍着不满上前,插进了两人的中间,将他们隔开。
“七娘,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心里有多害怕,多煎熬?老天保佑,你平安无事就好,现在我带你回家!”
他牵住了云昭的手,一个用力就要拉着她往前。然而赵泽怎么可能会任由他把人带走,一个巧劲便化解薛世荣的动作,将云昭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位公子,你在做什么?云姑娘,是我们清风楼的人!”
薛世荣这才看清楚了男人的容貌,想要骂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这不是清风楼的掌柜赵泽吗?
别看他只是一介商人,能把清风楼做得这样大,背景那可不简单。赵家是皇商,经营了上百年的事业,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曾经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献上了全部家产,同样可是封了爵位的!
若是得罪了他,往后再也不能出入清风楼,岂不是会被京城的权贵排除,沦为笑柄?
“原来是赵掌柜,在下淮安侯府薛世荣,都是误会。云姑娘原本是我府上的客人,她不小心走丢,我遍寻她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一时激动才会如此。”
薛世荣拱了拱手,眼神却始终落在云昭的身上,哪怕他什么都没说,这深情款款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
云昭却是恶心得快要吐了,这么会演,薛世荣怎么不去梨园唱戏呢?估计用不了多久都能成为头牌!
不过,她还不能和薛世荣撕破脸,只能继续忍耐了。她看出了薛世荣眼中的妒意,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赵大哥,薛公子的确是我认识的人。”
“七娘,我有话想和你说,你随我出来,好不好?”清风楼的门口人来人往,薛世荣实在是不想引起注目,央求着开口。
“好。”
云昭点了点头,只是,她出来的时候,素影和素心也一起跟了过来,让薛世荣看得直皱眉头。
“她们是谁?”
“哦,是赵大哥送给我的丫鬟,赵大哥人真的太好了,其实我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人照顾。可赵大哥非要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云昭羞涩地开口,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满心满眼都是对赵泽的夸赞。
“你看我的新衣服,都是赵大哥送的,房间里面还要一大堆呢!清风楼里面好吃的东西也多,我每天吃的肚子都撑了,赵大哥说要把我养胖点,他也不觉得我行为粗鄙,说这是率真可爱,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让我在清风楼做事,每个月还给我工钱呢!赵大哥说,我是靠自己的本事在挣钱,不是吃白饭的——”
听着云昭一个一口赵大哥,薛世荣心头火大,险些要气炸了。可他偏偏不能发脾气,只能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个赵泽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他不可能强行把云七娘带走,所以,只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
“七娘,难道你要离开我了吗?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我会保护你,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还是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对你的真心?我心悦你,我想娶你,你和我一起回侯府吧,好不好?”
薛世荣深情告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为了不让云昭被赵泽迷了心智,他只能祭出大招了。
“世子!”
云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我知道,是不是府上的人偷偷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没有安排妥当,让那些奴大欺主的人对你不敬。你放心,往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我会想办法说服爹娘,让他们同意我们的婚事!”
“七娘,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是泪如雨下,明明是很感动的一幕,云昭却连心跳都不曾加快一拍。
上辈子,她就是在薛世荣这伪装的天衣无缝的深情下,为他奉上了一切,故技重施,对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她真是好奇,薛世荣是被气哭了,还是偷偷在衣袖里面熏了大蒜?
“七娘,七娘你跟我走,好不好?”
差点走神了,没有演好脸上的表情,云昭回过神来,她果然比不上薛世荣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好在她刚刚给太子做饭的时候,是真的切了大蒜。
衣袖捂脸,云昭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挤出了两滴泪水。
“我要去一趟清风楼,素心看家,素影随我一起去吧。”
在这侯府多呆一刻都让人心头火大,她要出去冷静冷静。前几天看到的几个新的毒药方子,她正好可以炼制出来试试,或许,接下来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清风楼人声鼎沸,每天都客似云来。这样鲜活热闹的场景,才像是真正的人间。
云昭驻足看了一会儿,这才把自己关进了药房。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咕的声响,她才终于离开,去了后厨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药膳。
给太子的,自然有人专门送去,云昭让素影给自己点了一壶酒,一边闷头吃饭,一边喝酒,不一会儿,便已经是面颊潮红,眼神迷茫。
“骗子!是谁说的酒能消愁,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素影在一旁看着,到底还是没有上前去劝阻她,姑娘心中难受,总要想个法子发泄一下。
她体贴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免得姑娘因为她在顾及颜面,只能憋着。
云昭觉察到了素影的举动,刹那间泪如雨下。她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即便是找到了亲人,也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永远,都是被放弃和抛下的那一个。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泪眼朦胧间,云昭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她摇了摇头,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是幻觉吗?我好像看到了太子殿下?”
云昭喃喃自语,又拿起酒瓶仰起头,猛地喝了一大口。灌的动作太急,她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上沾上了酒水,她站起来想要去找帕子擦拭,摇摇晃晃间踢到了凳子,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一道玄衣身影闪过,抓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体。萧眷闻到她衣服上传来的酒气,顿时微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把人给扔出去。
“既然不胜酒力,那就别喝了。”
“咦?真的是殿下吗?好的殿下,我不喝了。”
云昭眨了眨眼睛,恭恭敬敬地应下,往后退了两步,对着萧眷行了一个大礼。结果她这礼,直接扑到了萧眷的怀中。
“地上怎么在打转?我好晕啊!”
少女满脸酡红,神情害怕,死死地抱紧了萧眷的腰身,不肯放手。
“下去!”
萧眷好看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想要推开云昭,却在感觉到手上的湿润之后,动作顿了顿。
“殿下?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被调换了身份,没有陪在姨母身边长大,就不配得到亲情吗?明明答应了我,要为我讨回公道,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出尔反尔?”
“他们说,会让我嫁给薛世荣,成为未来的世子夫人,这就是对我的补偿。真可笑,谁稀罕当什么世子夫人,我又不喜欢薛世荣那个阴险小人,谁愿意嫁给他?”
云昭即便是醉意朦胧中,说起薛世荣,也是一脸的嫌弃。她的眼泪越来越多,仿佛根本无法停下来。
“我真的是个灾星,是个祸害吗?所以,这个世界上,无人以真心待我,无人喜欢我……”
少女哽咽着开口,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语气充满了悲伤和痛苦。萧眷虽然身份尊贵,可他也见过不少人间疾苦,比她更惨的人,比比皆是。
云昭的经历,他全都一清二楚,即便身处绝境,她也从不轻言放弃。至少,她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了他的面前,得到他的庇护。
萧眷欣赏她的韧性,少女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仿佛有一道羽毛拂过他的心间,让他冷硬的心肠软了几分。
“不,你并不是祸害,这个世界上,也并非无人喜欢你。”
他犹豫了一会儿,略有些僵硬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何曾这般安慰过别人,语气和动作,都显得格外的生疏。
云昭却突然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遍布泪痕,楚楚可怜又饱含着期待的小脸。
“那殿下会喜欢我吗?”
她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是满满溢出来的光芒,仿佛只要他摇头否认,这些星光就会立刻消散。萧眷原本下意识拒绝的话停在了嘴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周男子,普遍十八岁的时候都会订婚甚至成亲,更何况萧眷乃是一国太子。他如今是弱冠之年,却还没有太子妃,除了因为要为已逝的皇后守孝,也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无心男女之事。
云昭,是他第一次特殊对待的女子。若说有多喜欢,倒也不见得。萧眷天生冷清冷性,女子再美的容貌,再怎样费心勾引,他都不会像个冲动的毛头小子那般,轻易失去理智。
“可是我喜欢萧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
少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反倒是自己率先开口告白。她忽然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了起来,萧眷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然而,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却在做出如此行径之后,突然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他接住了怀中摇摇欲坠的少女,死死地盯着她粉嫩如桃花花瓣的双唇,神情幽暗。
鼻尖还能闻到云昭身上的馨香,伴随着浅浅的酒气。萧眷能感觉到他和云昭的心跳,扑通扑通,在急促的呼吸交缠下,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浓稠旖旎的味道。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接近了那让人心动的唇瓣,却在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
将怀中之人打横抱起,放到了一旁的床榻之上。萧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地阖上,床榻上仿佛睡着了的少女,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云昭伸出手,碰了碰嘴角,心跳如擂鼓,脸上却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的确是喝了酒,可是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醉。方才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如果萧眷对她的行为大发雷霆,那说明这条路行不通,她便选择放弃。
既然太子殿下没有拒绝,甚至还险些克制不住动情,那便说明,他的心中,自己终究还是不同的。
秦盼兮能勾引三皇子,费尽心思地成为三皇子的侧妃,只为了那无上的权势和地位。那么,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她这话,倒不是恶意揣测,上辈子张氏便这样做过而已。用所谓孝道,给她安排各种繁琐又磨人的差事。那个时候她不敢反抗,默默承受,几年后,眼睛便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东西了。
“还有,每日晨昏定省,你也不能忘了来请安。身为儿媳,照顾婆母更是天经地义。往后我的一日三餐,便由你负责。我会亲自教你如何为人媳,若你能做到让我满意,你和世子的婚事,我便不再反对。”
张氏不愧是当家主母,多的是暗中折磨人的手段,还擅长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说假话骗人。
无论云昭怎么做,她总有理由挑刺,永远都不可能满意,更别说答应婚事了。真以为这辈子她还会上当受骗吗?
上辈子的婚事,不过就是侯府的下人们面前表演了一场。婚书是假的,大婚之日,连双亲都没有上堂。
嫁给薛世荣,他配吗?这辈子,她怎么可能会继续嫁给这样一个狼心狗肺,让人恶心透顶的混账?
只是张氏这里,暂时还是需要安抚住的。
要让她亲近自己自然是不可能的,彻底撕破脸,又如何能找到机会,揭穿真相?
“好的,夫人。”
云昭乖巧点头应下,见她听话不曾忤逆,张氏这才心气顺了一些。
“你先把东西带回去,世子的尺寸,杨嬷嬷会告诉你。我每日辰时,午时和酉时用膳,你自己看好时间准备,不要记错了,忘记了。”
“是,夫人。”
“行了,下去吧。”
张氏挥了挥手,示意杨嬷嬷把人送走。到了外间,杨嬷嬷笑着开口道:“云姑娘,你看,夫人的态度已经软和了下来。只要你能讨得夫人欢心,夫人迟早会成全你们。”
“是啊,还要多亏了杨嬷嬷在夫人面前美言。我会努力,讨好夫人的。”
云昭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嘲讽之色。
绸缎布匹都放在了房间里面,等杨嬷嬷离开,素影和素心顿时面面相觑。
“姑娘,这么多,你真的要亲自去做吗?”
“当然不会,我不擅长女红,更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你们帮我去外面找个铺子,让他们按照薛世荣的尺寸做出来就行了,十日内做好,工钱给双倍。”
云昭摇了摇头,反正从薛世荣那里骗来的银子不少,足够支付这么一点做衣服的酬劳。到时候张氏不满意要重做,她就继续交给人改,直到张氏满意为止。
至于做饭,那更是小菜一碟,如果张氏非要挑剔,她便借口说要去清风楼,张氏还能继续拦着不成?
“好,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侯府的人觉察到的。”素影微微一笑,还好,云姑娘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否则,她们恐怕也会跟着憋屈。
“可惜,张氏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杨嬷嬷,要让张氏怀疑她,并不容易,我得慢慢寻找机会才行。”
云昭沉吟了起来,上辈子她是亲眼见识过张氏和杨嬷嬷之间的感情的,杨嬷嬷是张氏的乳娘,陪伴在身边几十年。张氏几乎把她当成了半个娘对待,从未将她视为下人。
“素心,以后你跟紧了我,好好学会杨嬷嬷说话。”
这几日忙碌得很,她都没空研究吐真药,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异想天开了一些,几次炼制出来的药,效果都一般,只能让人昏睡,做出类似于说梦话一般的行为。
如果人本身心中抗拒,这药根本没什么作用。除非那个人愿意将内心的秘密吐露出来,才会被药物影响脱口而出。
而在侯府里面,无论是杨嬷嬷,还是秦盼兮,她们对于自己的秘密都是格外小心的。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偶尔说漏嘴。
她们私下相处,秦盼兮都会屏退丫鬟,让翠翘在门口守着,一有动静便叫她。就算是素影偷偷潜伏过去,也不能每次都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云昭皱了皱眉,她必须创造出一个机会,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成功呢?
“姑娘不要心急,慢慢来。今日那秦盼兮受挫,必定会找杨嬷嬷倾述,我这就去探上一探。”
今日她们可不见得会说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不过,让素影去看看也好,万一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秦盼兮果然找了杨嬷嬷哭诉,整个侯府,她最信任的,自然是自己真正的血脉亲人。若不是杨嬷嬷这个嫡亲的祖母,她如何能和云昭调换了身份,从一个农女变成侯府备受宠爱的表姑娘?
可即便这样,她依然不曾满足,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富贵。
云昭午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素影也回来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姑娘,秦盼兮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三皇子。她说感觉到三皇子对她有了兴趣,若是能再见到,她定然有把握勾住三皇子的心。”
倒不是这次秦盼兮不够警惕,而是她受挫之后哭的声音大了些,素影的耳朵本就经过训练,能迅速地分辨出旁人说的话。
“她想见三皇子,那我就想办法,让她见不到。”
云昭冷哼了一声,如果王嫣然听劝,去找了三皇子陈情,三皇子对她不见得还有兴趣。除非,三皇子就喜欢她这样蛇蝎美人。
她上辈子被关在后宅,不太清楚三皇子的正妃到底是谁,但是很有可能,就是王嫣然那个被哄骗的傻姑娘。
以秦盼兮的本事,王嫣然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时间不早了,云昭去了淮安侯府的厨房,开始准备晚膳。她一边弄,一边吃,等到饭菜都弄好了,她自己也吃饱了。
做好这些,一式两份,有些特别的菜是专门给太子殿下准备的,让素影出门的时候,正好交给太子的人送去。
剩下的,她让素心端着,送去了张氏那里。
张氏原本是要故意刁难云昭的,可偏偏她做的每一道菜都附和她的口味。她一个眼神动作,云昭就熟练地把想要的送到了她的面前,竟让她一点错处都寻不出来。
她抬起头,正巧看到了云昭的脸,一时间,顿时有些神情恍惚。
为何突然觉得这云七娘如此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不是画的,是我从小就有的胎记。”秦盼兮笑了笑,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起来。
“胎记吗?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表姑娘你的手真好看,肌肤如玉,不像我这里多了一块疤,据说是我小时候调皮被热水烫的。”
云昭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格外纤细瘦弱的手臂,对比惨烈。一个白皙如玉,一个粗糙黝黑,同样的位置,一个是美丽的桃花,一个是丑陋的疤痕。
秦盼兮呼吸停滞了一瞬,她飞快地收回了手,神色间略有些慌乱,不自在地开口道。
“云姑娘你放心,我那里有些祛疤的药膏,或许用上一段时日,这疤痕就浅了。以前你受苦了,往后用心调养,皮肤也会越变越好。这些美容养颜的事情,我可以慢慢教你。”
“是吗?表姑娘,你对我真好!”云昭激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秦盼兮听了这话,究竟会不会心虚呢?
这疤痕,时间太长,伤得太深,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你不要叫我表姑娘了,这样多生疏啊。往后你会是我的嫂子,现在喊可能会有些早了,那我就叫你云姐姐,云姐姐,你叫我盼兮吧。”
秦盼兮果然转移了话题,开始和她建立亲近的关系。如果云昭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又岂会不被她这样温柔和善的模样欺骗,从而对她掏心掏肺,视为真正的姐妹呢?
“好,盼兮妹妹。”云昭装作一副被她感动的姿态,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云姐姐!”
两人手牵着手,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云姐姐,我知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等你回到了侯府,我定会经常来找你,你可不要嫌我烦呀!”
“当然不会,能有盼兮妹妹相伴,我在侯府才不会那么陌生,我还要多谢你呢!”
两人都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等到秦盼兮离开了清风楼,云昭这才冷下了一张脸。
“素影,素心,她就是以后你们要跟踪的人。如果能想办法,听到她私下和薛世荣,或者杨嬷嬷说的话,那就更好了。”
“淮安侯府爵位不大不小,这些年来没有什么人身居高位,已经逐渐没落,府上并没有什么严密的守卫。姑娘放心,交给奴婢去办吧。”
素影上前一步,她此刻已经换上了当初云昭从侯府带出来的那件春桃的丫鬟衣服,只要尾随在秦盼兮的马车后面,就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去。
“那就辛苦你了。”
云昭惊喜不已,她用胎记试探了秦盼兮,回府之后,对方肯定会找亲近之人倾述一番。这是绝佳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便要等下次了。
其实,回府之后再试探更好,可她方才心中悲愤,气血翻涌,实在是控制不住。
幼时烫伤的记忆她其实很模糊,可她的身体似乎有潜意识地铭记那种留下来的痛苦。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是云家人故意,用滚烫的开水,浇在了她的手上?
鼻子一酸,云昭眼眶瞬间通红,怨恨交加。
不急,无论是薛家,还是云家,她会慢慢积攒力量,将自己过去所遭受的一切,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姑娘,秦盼兮寄住在淮安侯府,薛家本来是想要将她嫁给薛世荣。可她自己,却并不甘心成为侯府的世子夫人,而是一心攀附被侯府更高的门第。”
“据奴婢所知,秦盼兮和吏部尚书家的嫡女王三小姐——王嫣然交好,在一场宴会上,王家三小姐失足落水,跌进了池塘。是秦盼兮不顾危险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从那以后,王家三小姐便将她视为姐妹,无论有什么诗会花会,都会叫上她一起。也正是因为有王家三小姐替她出头,她才能进入京城权贵女眷的圈子,没有被她们排斥。”
王家虽然没有什么爵位,可人家是百年望族,世世代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官,位高权重。王家女傲气,平日里只和三品以上大员的嫡女来往,就连庶出她都是爱答不理的。
而秦盼兮这样的身份地位,却能让王嫣然接受她,可见手段非同一般。
不愧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暗探子,知道的就是多。云昭点了点头,忽然轻笑出声。
“素心,你说那位王家三小姐,是意外落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救人的把戏,怎么越是想就越是觉得熟悉,薛世荣不也刚好在自己身上用过吗?秦盼兮想要进入贵女们的圈子,就需要一块敲门砖,而王盼兮,就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踏脚石。
“以奴婢看,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没有证据,真相也就无从查证了。”
素心倒是一针见血,云昭深以为然。
薛世荣和秦盼兮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随随便便用个计就能收买人心,她可是正儿八经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太子,太子就不会对她感恩戴德,还要她用各种好处交换利益。
不过,谁让太子本事大,地位高,她可没那个心机去算计对方。否则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昨天我好像见过那位王家三小姐,她应该是清风楼的常客吧。”
云昭灵机一动,无论是薛世荣,还是秦盼兮,他们想要攀附的高枝,她都要提前斩断!如果秦盼兮和王嫣然反目成仇,她还能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面如鱼得水吗?
光是想想,都让人期待呢!
“姑娘若是想要知道王三小姐有没有来,随时吩咐奴婢去楼下问一问便是。”
“昨天才来过,今日应该不会再过来的。不过,还是要麻烦你帮我注意一下,若是她来了,就过来告诉我。”
交代完了素心,云昭便继续去后厨忙活了。
而这边,回到了淮安侯府的秦盼兮,却是颇有些心神不宁。她叫来了杨嬷嬷,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神情焦虑。
“嬷嬷,你说,云七娘是不是真的还有记忆?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我这心里,总有些害怕。”
玉容坊的大门口,一个俊朗少年,带着个满头珠翠的紫衣少女走了进来。见到来人,薛世荣强忍着的表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二弟莫非是眼睛不好使,看不见我这已经结了帐准备离开了吗?”
薛世荣将包装精美的玉容坊大盒子塞到了云昭的手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来:“没事,说好了要送给你的,你安心用便是。”
云昭也认出了对面之人,正是薛家二房老爷膝下的独子薛世安,也是薛世荣唯一的堂弟。薛家两房都是一脉单传,都是各房的心尖尖。
薛世安只比薛世荣小了半岁,大房二房一前一后地怀孕,谁能生下儿子谁就继承爵位。当初两房为此兄弟相争,便有了间隙。生下的儿子,也都各自看不顺眼,平日里顶多装一个兄友弟恭的模样。
上辈子云昭和薛世安相处的情况不多,但他每次见了自己,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薛家上下几乎没人喜欢她,只有秦盼兮对她亲近,所以她才将对方视为亲妹妹。
现在想来,还不如那些对她不屑一顾之人,好歹人家不曾包藏祸心。
薛世安看到薛世荣居然将东西给了云昭,吊儿郎当的神色顿时透露出几分不满。
“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大哥你对别人这么大方,为何不给盼兮表姐买?”
他挑剔的目光落在了云昭身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喜。只觉得自家大哥是瞎了眼,这陌生女子又黑又瘦,哪里有什么看头?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安弟,我不缺这些,之前世子哥哥就给我买过了。而且,我们怕丢了钱袋,所以交给了哥哥保管,这花的是云姑娘自己的钱。”
秦盼兮赶紧开口解释了起来,云七娘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免得横生许多波折。
“我们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急什么,大哥祭祖回来之后,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今日如此碰巧,自然应当好好聚聚。今日小弟做东,宴请大哥,如何?”
薛世安却并不想就这样放他们走,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少女也开始点头附和。
“是啊,我也许久没见到盼兮姐姐了,难得遇见,不如一起?”
紫衣少女名叫柳青青,是二房主母柳氏的侄女,同样也是薛世安的表妹。柳家是商户,虽然身份低微,却家财万贯,二房的阔绰,也不是大房能比的。
柳青青经常到二房小住,希望能借助侯府的背景,寻得一门好姻缘。然而云昭却知道,柳青青盯上了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一心想要嫁给薛世荣呢!
上辈子,因为薛世荣一心想要娶她这个孤女,在柳青青看来,薛世荣是不看重女子的身份地位的。她就算是商贾之女,无论如何也比云昭强多了,凭什么云昭可以,她不行?
为此,柳青青对她嫉恨不已,只要有机会便会对她使绊子,同时也想方设法地勾引薛世荣。
此刻,云昭就对上了柳青青有些好奇又忌惮的眼神,看来,在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对薛世荣起了心思了。
也对,薛世荣长得人模人样的,又擅长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对女子向来都是体贴周到。相比之下,薛世安性格桀骜不驯,容貌上也差了些,柳青青有时候都受不了自家表哥的脾气。
“大哥莫非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弟弟?那我可要去找大伯好生说道说道了,大哥不思进取,沉迷女色,流连脂粉之地,连亲弟弟都不想搭理——”
“行了,你想怎么聚?”
薛世荣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心中直道晦气。他清楚得很,就算拒绝也没有用,他这个二弟无论做什么,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只会死缠烂打地跟着,恶心自己。
“听说清风楼新推出了一种药膳,正适合给大哥你补补身体,去一下火气。怎么样,小弟够有诚意了吧?”
薛世安的这番话,再次让薛世荣心中一哽。兄弟二人针锋相对的场面,云昭在旁边冷眼看着,险些笑出声来。
其实,自从云昭和清风楼有了牵扯,这个以往他最爱去的地方,反倒成了下意识不愿意再踏入之地。
损失了一大笔银子,还遇到了最讨厌的人,不得不去排斥的地方用膳,薛世荣觉得心肺气得要爆炸。他回去之后,的确是要去请个大夫看看了。
现在去用膳时间未免太早,四人便一起,继续之前的安排,只是这气氛,无论如何也融洽不起来。
“对了,这位姑娘是?”
柳青青依然想要打听清楚云昭的身份,任何出现在薛世荣身边的女子,都会引起她的戒备。
“她是云姑娘,是我的朋友。今日我们一起约好了出来玩,正好碰到了世子哥哥。”秦盼兮主动开口解释,给了云昭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转移了话题。
“青青,前面就是珍宝阁了,那不是你家的铺子吗?听说最近上了新的款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若是盼兮姐姐有喜欢的,我可以送你!”
面对秦盼兮,柳青青显得格外大方。秦盼兮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男人女人都会对她特别喜欢和宽容。
当然,目前侯爷和侯夫人打算让薛世荣和秦盼兮成亲的事情并没有对外透露,柳青青还不知道对方才是她真正的情敌。
虽然上辈子,是云昭这个倒霉鬼,承受了柳青青所有的怨恨和算计。
薛世安倒是没出声,只是看着云昭的眼神闪过一抹审视和厌恶。
几人下了马车,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和嘶鸣。街道中间的行人争先恐后地往两边跑,生怕被撞上。
“快躲开!前面惊马了!”
有人大声开口提醒,只见一个男人骑在马上,死死地抓住缰绳,马儿飞快地往前奔跑,一路撞翻了无数摊子。
“哎呀,快躲进店铺里面!”
云昭也立刻准备起身进去避开,然而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股巨力,下一秒,她整个人朝着街道中间摔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落入马蹄之下!